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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半山腰上。
“打他,用力打——”几个少年在一旁叫嚷着。
他们面前,一个蓝衣少年和一个黑衣少年打得不可开交。两人揪着头发,使了狠劲地互相乱踢乱打。
“狠狠打——”
“都给我住手——”忽然一个冷冷的女声从他们身后传来。“一群小坏蛋,居然敢在我的地盘附近撒野,小心我揭了你们的皮。”
少年们一见到这个身穿紫衣的女子,大声叫道,“妖怪来了——”纷纷捂着脸和耳朵四散逃开了。
“真是一群小崽子。”来人正是华颜,她喝住了蓝衣少年。“跟我回去——”
回到房里之后,华颜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嫌弃模样。
“文靖,你看看自己弄的。浑身上下都是泥巴,像什么样子。”她语重心长地说道,“为师不是告诉过你,有所为,有所不为。为什么和别人打架?”
文靖一张小脸委屈地皱成了一团,汗水沾着他脸上的泥灰往下落,又在原本白皙的脸上滑出几道黑色的痕迹。他期期艾艾地说道,“师父,他们说你是妖精——”
华颜一口茶水呛在口中。半晌,徐徐说道,“他们说的到也没错,我本来就是妖啊。”她恢复了优雅的姿态,淡定地将茶碗搁在了桌上,还顺便施了个术法把衣服上沾的茶水都清理干净了。
“不——”文靖立刻挥舞着小拳头,愤愤不平道,“师父不是妖,是花仙——”
“你又知道什么?”华颜看着他那认真的小模样,十分好笑。
“我以前远远地见过,师父让院子里的花在一瞬间绽放的法术,可好看了。会施这样美丽的法术的师父,怎么会是妖呢?”文靖的一对眸子里似乎有潭水在涌动。
华颜听着这少年的赞美,心里倒是非常受用。她虽是妖,但毕竟是女儿身。到底也喜欢听旁人夸自己的容貌,尤其是从这个人类的娃娃嘴里说出来,更让她听得舒坦。
“就你嘴甜,罢了,这次打架的事就这么算了。”她从身上掏出一块月白色手绢,“过来——”
文靖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被华颜一下子拉了过去,“先把你这张小脸擦干净了,你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怎么出去见人啊?”
说着,华颜抽出一条帕子,在他脸上擦了几下。她的动作是难得的温柔,仿佛在绣帕上描花样子一般的精细。
文靖立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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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山下的一间书屋里。
“柳夫子,我要你教这个孩子读书,让他识几个字,懂些规矩。”华颜左手牵着文靖,右手拎着几盒点心,来见村里的柳老夫子。
柳夫子此时正好用蘸满了墨水的毛笔在宣纸上写字。听了这一句命令似的话,慢悠悠地抬起头来,不服气地说,“我为什么要收留他?”
读书人的傲气一旦上来了,也是可以壮胆的。哪怕面对的是一只妖。
华颜不紧不慢地从桌上拿起一把扇子,拿在手里把玩道,“去年,你媳妇生病,谁给治好的?前年,一个泼皮无赖找你麻烦,谁帮你摆平的?还有大前年——”
夫子听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连忙说道,“我收,我收,还不成么?”向来标榜自己知书达理的人,最怕别人说自己忘恩负义。尤其,还是欠的一个妖的人情。
华颜满意地转过身,然后,满意地对着文靖道,“文靖,你以后白天就跟着夫子好好读书,下了课我来接你。等你读书读好了,我再教你功夫。”
文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颜问道。
“师父,我最不喜欢读书了,”文靖扭扭捏捏,露出了一副万千为难的表情,“我小时候就因为不用功,被爹娘打骂。他们打我打得越凶,我越是不肯读书——你还是教我武功吧——”
“住口,”华颜顿时变得神色严厉,一口气呵住了他,“小小年纪,竟说胡话。要是你不好好读书,也不用留在我身旁了。”
说罢,甩下这句话,她便扬长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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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今天让你读的书,可都读了?”
“嗯。”少年乖巧地点点头。
华颜伸出纤长的手指,从头上拔下一根银钗来,霎时间一缕长发散落了下来。她却全然不顾,用银钗轻轻地挑那灯芯。“你呀,接着刚才的内容继续读,读给我听。”
文靖愣了一下,还是接着打开的书简继续读了起来。他也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能听懂多少。一边读着,一边心想,头发可真长啊,好像柔软的柳丝,不知道摸上去是什么感觉?
华颜挑完烛火,继续斜倚在一旁的榻上以手抚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但是她的确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于是少年便认认真真地读了下去。
一时之间,华颜的思绪恍然回到几百年前,一群师兄妹聚集在昆仑山。那一天春光正好,她自己拿着一本《诗经》,坐在溪水岸边,看得津津有味。
“小师妹,你看什么这么入神啊?”温文尔雅的大师兄问道。
她那时穿着鹅黄的裙子,笑起来像三月里的迎春花,明媚鲜亮。她大大方方地把书拿给他看。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大师兄读着书中的那一页,柔和地看着她。
“不过是个妖,再怎么读书写字,也不是人。”也不知哪个师姐妹经过,鄙夷地丢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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