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过了病气给皇上。”
那么她的病气,又是谁过给她的?
他全都想起来了。
那晚他有意留在未央宫,少女始终躲闪的目光,他俯身吻她时,少女微微偏开的脸,沉默的抗拒。
“他日朕得以除此心腹大患,定会让你手刃此人,以偿你所受之苦。”
“……我不要。”
其实,一切都很清楚,傻的人只有他。
“苏兰,他把你照顾的真好。”
冰凉讽刺的声音,如果话语能带毒,那也就如此了。
苏兰微微一笑:“皇上谬赞了。”
朱修突然瞳孔收缩,面上的神情愈加扭曲。
——她这么平静。
他戳穿了她虚伪的面具,戳穿了她见不得人的秘密,为什么她还是这样平静!
“苏兰……”他想站起来,牵动了手脚上的铁链哗啦啦的响,挣扎着爬起。“他是个阉人!你疯了吗?你宁可为了一个……一个残废,背叛朕?!”
苏兰看着他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看着他举步维艰,刚向前一步,又摔在地上。
等到他不再挣扎,铁链的声响沉寂下去,方才开口:“皇上,你我之间,如果真要分个清楚明白,先背叛的那个人,难道不是你吗?”
朱修瞬间定住,看着她。
“为了德妃害死的小皇子,你对我发难。若非后来真相大白,臣妾这一身的污水,可是洗不清了。”
“姬沉楼害病之时,你叫我去他府里,对他下毒。皇上……你可曾想过?倘若当场被他识破,倘若他暴怒中加害于我,我又该如何自处?”
“姬沉楼让你选一个人带走,你选了肖常在。她怀着身孕,这本也没什么。可你人刚离开京城,就派人暗中行刺。计划失败,若非姬沉楼对我有情,我还能有命来这里见你吗,皇上?”
朱修心口有沉沉的钝痛。
很奇怪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剧烈尖锐的疼,刚开始也并不怎么突出……直到听见少女心平气和的说完,直到四周安静下来,他突然发觉,胸口那个最柔软的地方,已经血肉模糊。
他倒吸一口凉气,辩解道:“不是这样……你、你们本来就有了苟且,沆瀣一气妄图害朕性命!是他送你进宫,是他选你为皇后——”
苏兰轻笑。
原本,她也以为是这样的。
然而事实上……“不,十四岁那年,你来到卫国公府上,我躲在帘子后面,偷偷看了你一眼,便喜欢上了。皇上,是我选了你,若我抵死不从,他也不会强迫我。”
朱修一愣,有些缓不过神来,怔怔道:“你说什么?”
苏兰的笑容透出淡淡的悲哀:“我说,是我先选了你。”
那年的一眼倾心,那年的凤冠霞帔,那晚惨淡的月色和寂寂红烛。
小姑娘爱上了一个人,为他奋不顾身。
一场早有死士埋伏在侧,危机四伏的鸿门宴,黑衣的刺客暴起发难,皇帝下首锦衣华服的男人泰然自若,从容应对。
血光四溅。
男人唇边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又一名刺客在他面前倒下,他衣服上沾到喷涌而出的鲜血,却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
直到捏断最后一人的咽喉。
他站了起来,看向主座上脸色发白的年轻帝王,走出了一步,刹那停下。
胸口一阵惨烈的剧痛,艳红的血,顺着刀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小姑娘的手在颤抖,可还是紧紧握住刀柄,咬牙用力往前一捅,因为恐惧而发抖的唇动了动:“不准……不准伤害皇上!”
刺客环绕时,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少女,却将匕首插进了他的心窝。
男人笑了,唇角漫出鲜血,黑眸逐渐黯淡,所有的不舍和担忧,化成临死前的一声叹息:“……我不在,谁来护着你?”
终究,爱错了人。
一盘无解的死棋,注定的悲剧。
“皇上,你要和他不死不休,这就是结局了。”
摸出怀里的匕首,丢在地上,在他手所能及的位置,苏兰看着那个披头散发的男人,低声道:“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利器,空有个好看的刀鞘,但是……取人性命,还是可以的。”
朱修抬起头。
刀鞘上镶嵌着几颗珠玉,折射出刺目的光芒。
苏兰的语气波澜不惊:“此地简陋,狱中又最是难熬。今后,只怕皇上度日如年,若是难以为继,总有个解脱的法子。”
良久,朱修笑了一声,问道:“说完了?”
苏兰道:“我是没有话了……有个人,想来和你道别。”
她往旁边走了几步,让开身子。
朱修脸上的惨笑凝住,睁大了眼睛,喃喃道:“婉儿……”忽然又开始挣扎起来,焦急道:“婉儿,你和孩子还好么?他们……他们为难你了没有?”
“谢皇上关心,婉儿和孩子都好。”肖婉一手覆在肚子上,柔柔笑了声,道:“念着往日的情分,我想来见皇上最后一面,是皇后娘娘带我来的。”
朱修眼里的焦虑、紧张、不安一点点消散。
他惨笑起来,摇了摇头,坐回墙角,最后转为纵声长笑。
“婉儿……朕纵有千般不是,却从不曾亏待于你。”
肖婉淡笑道:“那是婉儿从未让皇上为难。皇上记得吗?我入宫不久,有天晚上病得厉害,您本来在毓秀轩陪我。后来,德妃宫里来了人,说有要紧的事情请您过去,您还没出声,我就劝您走……其实,那天我不是吃坏了东西,更不是无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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