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你道我当真不清楚你和我爹是怎样想的?”吕天一左手拍了拍床榻,吕夫人坐了下来。吕天一又道:“爹不就是怕,叶箫两家联姻,势力会大过我吕家,进而取代我吕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么。”
吕夫人点了点头:“你总算还聪明。”
“娘你也这么想?”吕天一的眉头微微蹙起:“吕家的江湖地位在你心中也像在爹心中那么重要么?”
吕夫人神色一怔,笑了,笑着抚了抚吕天一后脑勺,道:“天一,你知道墙要是倒了,众人都会去推上一把。吕家……”吕夫人的笑突然变得有些苦涩:“树大招风啊。”
吕天一问道:“不能全身而退么?”
“全身而退……”吕夫人低声呢喃着:“恐怕真的就只有死。你见过江湖上的人金盆洗手之后,无疾而终的么?哪个不是惨遭非命?”
吕天一道:“娘我想不通,天下第一到底有什么好?那么多人想要去争,想要去抢,抢到了又能怎么样?像爹一样,没有退路?”
好一阵沉默后,吕夫人道:“你爹对剑术很痴迷。”
吕天一点了点头。
吕夫人又道:“大凡对一样事物痴迷,总想着能做到最好。所以,武林中的强者都要争个高下。不争,又哪里知道好还是不好?”
吕天一的眼睛里透着茫然:“娘你知道,对于剑术,我没有爹那么痴迷。”
吕夫人笑道:“谁叫你姓吕,谁叫你是吕秋山的儿子。天一,等到有一日你成为了天下第一,你想做什么,这世上再没有人敢阻拦你。”
吕天一微微张开了口,却什么也没说。他没有胆量与爹三击掌,从此不再做吕家人。也许,终他一生,就只能走他爹给他铺就的那条路,走上成为天下第一的那条路。可是,假如有朝一日他果成了天下第一,他还会是当初那个吕天一么?
吕夫人又道:“你有天分,只要你想,娘和爹会尽力助你,你的这条路并不难走。”
吕天一双手交握,低下头去,眉心紧锁。
吕夫人道:“在你爹心里,没有什么事重要过你的剑术修为。只要你完成他这个心愿,其他的事,你想怎样都随你。”
吕天一听得出,吕夫人所说的是他和小酒馆老板的是。想到穆夕,他自然而然便想到了穆夕的聪慧,想到了穆夕的剑术与内功,他说:“娘,这世上练剑最有天赋的人不是我。”
“哦?”吕夫人的心里有几分好奇:“你这次外出,遇见了比你更有天赋的人。”
吕天一点了点头,眉梢眼角都挂着笑。
吕夫人问道:“总不会是那个小酒馆的老板娘吧?”
“是小酒馆的老板。”吕天一竟也像穆夕一样强调起来:“她的剑术很好,内功也很好。娘你不亲眼见一见,想象不出的。”
吕夫人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相中的姑娘在你眼里,自然样样都好。”
吕天一翻了个白眼,道:“娘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不是个随意肯说旁人剑术好的人。”
吕夫人又怎么会不清楚。在吕天一还只有十一二岁的时候,与叶家的紫墨切磋武艺,她千叮咛万嘱咐要他让着紫墨一些,他说什么也不肯,还振振有词:我的剑术怎么能输给叶紫墨!硬生生的将手中木剑横在了叶紫墨颈前。
吕夫人想起过往,笑着摇了摇头,旋即便道:“那小酒馆老板的剑术既然有你说的那么好,她师承于谁?她的师父也该是江湖上的剑术大家罢。”
吕天一挑了挑眉毛,道:“方外高人也说不定啊。娘,不是所有人都和爹一样的。对剑术痴迷,也不一定非要做天下第一不可。”
吕夫人微扬起头,道:“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听你这样说,你爹肯么?”
吕天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他爹若是肯,吕家也不会有今时今日这样的江湖地位罢。
吕夫人又道:“不过,那姑娘倘若当真如你所说,剑术超群,那她想做你的妻子,倒也不难。”
吕天一默默翻了个白眼,道:“娘你总不会也有门户之见吧?”
吕夫人耐着性子,道:“娘没有门户之见。只是,要进我们吕家的门,除却心蓝那样门当户对的之外,倘若寻常人家的姑娘还不会功夫,你不觉得是件危险之极的事么?”
吕天一苦涩一笑,不得不点头承认。
吕夫人想到李心蓝,心底总会有些悲伤:“李家人,可都安葬了?”
吕天一点了点头:“穆夕的朋友亲手安葬了李家二十口人。”
“穆夕?”吕夫人问道:“那个小酒馆的老板?”
吕天一道了声是。
吕夫人又道:“不管是谁,你李叔父一家总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吕天一犹豫着,问道:“娘你不想再多说些什么?”
吕夫人苦笑道:“你是想问,爹和娘为什么不和你同去南阳?”
吕天一道:“李叔父生前是爹最好的朋友。爹无论如何也该去他坟前,敬他一杯酒,送他上路。”
吕夫人站起身,拍了拍吕天一肩膀,道:“找到凶手,才真的能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她没再多说什么,便走出了吕天一的卧房。吕天一想不明白,很多事他都想不明白。他拿起躺在床上的那张大红请帖,看着请帖上面隽秀的小字,苦苦一笑。也许,世间事就是这样的,活着的人即便替死了的人悲伤,也还是要继续活下去。该吃吃、该喝喝、该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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