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身上。
易雪歌吃了一惊,几乎以为是要被发现了,可是没想到楚帝很快便移开了目光。
他没有去理那快步跑出去要禀告玉贵妃的内侍,只是躺在那里对着空气,仿佛看着某个人一般,气如游丝的说道:“是我错了,皇姐。”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几乎听不太清楚,可是落在易雪歌耳中却如同响雷一般,几乎让她站不稳了。
这时候,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少年时候才有的笑容,那笑容让他消瘦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少见的神采来。过去他每次犯了错,总是会这般在先帝的面前认错,便如同小儿撒娇似的。当年离宫逃亡的时候,他一开始嫌弃饮食粗糙不愿意吃,易雪歌就把东西硬塞到他嘴里,后来等他知道情况紧急了,便是如此对着易雪歌认错。
易雪歌很快就退了几步,然后低着头跪在床榻不远处,那些本以为已经逝去的往事如同海水一般汹涌而来,几乎淹没她的头顶,如同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叫她潸然泪下。只是此时也已经无人在意她了——偏殿的玉贵妃已经匆匆赶了过来,她焦急的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
那个还立在一边的太医急忙将没用过的银针递给易雪歌,令她退下。
易雪歌不敢再耽搁,拿了银针就要退下。她慌忙起身时正好看见榻上的楚帝睁开眼对着她微微一笑,那一双眼眸清明的就像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皇姐,再见。”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默着的对着她动了动唇。
☆、第75章
碧空如洗,天光徐徐而落,那狭长的山谷之中却依旧带着未散去的血腥气和淡淡的雾气,那崖岸上青葱的树叶尖端似乎还凝着那如同露珠的血粒子,在晨光中折射出淡淡的颜色。无数秦国秦国的士兵们整齐的结成小队,开始一点一点的清理战场,伤员大多已被带走医治,那些重伤不愈或是战场之中就牺牲了的则是就地掩埋。
黄土之下,不知有多少秦国将士马革裹尸,英魂不散,再不能归国。
萧沉渊和周云起一起走出营地,在这刚刚打下的险关——马谷边上漫步。周云起的目光徘徊在那已然被清理了一半的战场,微微叹气:“马谷之后,便再无险关可守,魏国便如陛下囊中之物一般唾手可得。陛下宏图,已成一半。”
他们正好路过一个正伏在地上失声痛哭的年轻士兵。那士兵年纪尚轻,虽然皮肤被晒得黑红,眼角亦是落了几块伤疤,但依稀还是可见那青涩的五官。他亲手埋葬了不少同袍的尸首,大约是终于支撑不住了,就那样毫无顾忌、难以压抑的伏在满是血迹的黄土上痛哭。
周云起的声音越加的低了下去,“只盼着天下早日一统,再无纷争。”
萧沉渊微微颔首,轻轻的抿了抿唇,整个面部的线条就像是绷紧了一样,带着一种刀刻一般的凛冽和凌厉,眼中神色里也带了点感慨的颜色。
不知从何处,传来隐约的歌声,谷中的行走的将士们都不禁跟着唱了起来:“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这是祭歌,声调铿锵哀痛,许多将士唱着唱着便哽咽了——这场马谷之战乃是攻魏以来最大的胜利也是最艰难的胜利,马谷之后再无险关,可马谷之前却有无数秦国将士埋骨异国,无数同袍生死两隔。
萧沉渊垂下眼,遮住那眼底种种沉重的神色,眼睫一根又一根的落在那里,整齐秀雅。他随手从崖岸的边上折下一支凝了露水的花枝,头也不回的便转身回了大营。
周云起就跟在他身后,心念微动,过了一会儿才出声问道:“陛下这花可是要送人?”
萧沉渊点了点头,轻轻念了一句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他不知想起了什么,紧绷了一整日的面色终于渐渐缓和下来,仿佛春风拂过结冰的湖面,那底下的水流潺潺而过,有一种温暖的舒适。
周云起的目光不易察觉的端详着萧沉渊的面容,见他面无殊色,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接口道:“恭贺陛下得偿所愿。”
萧沉渊的眼睛在晨光照耀下微微显出淡淡的颜色,那眉梢亦是染了一层浅浅的金色。他笑了一下,那是非常轻微的笑容但也是这场大战之后他唯一露出的一点笑容,几乎叫人神为之夺:“扶苓那边已经传了消息,她们已经出了楚宫。因为盛南生手下握着南楚水军,她们没走水路,反而走了陆路,大概会慢一点。”
周云起当年也曾在南楚和司马临大战过,多少知道一些南楚的大概,稍稍算了一下:“若是走陆路的话,算算时间,大概已经到了豫溪郡吧。”
萧沉渊闻言面色一变,几乎是立刻转眼去看周云起,目光宛若雷电一般犹如实质:“如何会是豫溪郡?若是要直接往这来,合该是陵川郡才对。”
周云起笑了笑:“陛下有所不知,昔日盛南生的族弟就是在陵川郡任职,扶苓向来乖觉,想必是不会带着皇后往那里去的。”
萧沉渊的长眉紧紧蹙起,就像是想起了某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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