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一室昏暗迷蒙,如同一个将死之人的灵魂。
莫止拿起案上的一把剪刀,将烛花剪掉。顿时,烛光变得明亮起来,烛泪已经堆满烛台,跳动的火苗继续燃烧仅余的残存。
早已过了子时,离破晓还早。这一夜只听得风吹海浪的沉闷喧嚣,还有檐前树木被风吹动,发出如同呜咽的声音。
窗前琴横,却没有再奏响。那天抚琴时那根弦又断,他却再也无心去接续断弦。
莫止坐在案前,脑中竟是一片空白。这么多年,即使他心力再弱,体力再差,他的头脑都无一日停歇。可是现在,他却什么都无法思考。
灯下铺着厚厚的宣纸,他机械地伸手拿了笔,抬眼看时,砚上墨已干涸。
再次净水研墨,蘸笔在纸上缓缓书道:
一夜孤灯一夜风,风动琴断漫潮声。
前尘染尽心无迹,烟水茫茫梦魂空。
写完,他放下笔,手过之处,手臂碰到案上的那个方盒。
记月的手机。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缓缓缩回来,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指按了一下。
屏幕亮起来,桌面背景一片翠绿,是幽篁阁的竹林。
手指划动,几张照片显示在屏幕上。
青青竹林,白雪覆盖,两个人的容颜在屏幕上微笑。
他慢慢移动手指,照片换了好几张,有几张他和记月的头上还带着猫耳朵,鼻子上有两撇小胡子。
还记得当时看见这些照片时忍俊不禁的心情,而如今,心中泛起的酸痛早已到了难以控制的程度。
她走了……
早在几天前,她就离开了瀛洲岛。现在,她肯定已经被接回了那个的世界,开始继续她的生活轨迹了。那是与他的生活完全没有交集的一条生活轨迹。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隔着时空,隔着人生。原本就是两个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可能相见的人。如今,他们是真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不会再见了。
屏幕上记月的笑容如此清秀,浅笑无尘,这样的笑容其实一直在他心里,只是眼中一旦看到,心竟然如同撕裂般疼痛。
烛光摇曳,那种疼痛如同潮水般泛滥起来。
忍不住用手按住胸口,狠狠咬着牙。
他的心脏原本残缺,却从未如此疼痛。如今,他的心脏已经不再残缺,却好像连整个心都已失去。
风声呜咽,窗外一片黑暗,身边只有孤灯一盏,让人仿佛独自置身苍茫海上,看不见边际,看不见路径。
几滴晶莹的水滴滴落纸上,在厚厚的宣纸上浸润开来,未干的墨渍被晕染开,纸上变得狼藉一片。
莫止摸摸脸颊,那竟然是泪水。
他曾经心如铁石,一生的目标只为了复仇。如今,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他竟然独自一人在默默落泪。
原想人世匆匆,却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别后的日日夜夜,竟然这般漫长。
突然,窗外风声中依稀的脚步声传来。
莫止听力极佳,顿时发觉,立即稳住心神,抬手拂去泪水,又将手机拢入袖中。可是来人并未敲门,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莫止抬头观看,见疾步走进来的人身穿道袍,十方云鞋,正是白佳容。
她走进房中,眸光闪动,环顾了一番,便将目光停留在莫止面前的案上。
莫止这才醒悟,伸手将那张写了诗句的宣纸一撤,揉了两下,扔进一旁的纸篓。
白佳容目光黯然,向前走了两步,拱手施礼。
“佳容拜见教主。”
莫止向对面的椅子示意,看了她一眼,“白姐姐,你不是回了无邪观么?今日这样晚,你怎么回来了?”
白佳容在莫止对面就座,沉吟片刻道:“佳容不放心教主……”
莫止道:“我有何可不放心的,我的身体从未如此好过。”
白佳容道:“你从未如此伤心过。”
她说完,双目闪闪盯着莫止的脸。
“教主,你脸上泪痕未干,深夜不眠,这样作践自己,让佳容如何安心?”
莫止道:“世间很多牵挂,原是人之常情,其实是根本无法斩断的。就如同你,祝观主与你有师徒之谊,如今碧落教已然安定,你早想回无邪观去,便只管回去好了。这里的事,你无需担心。”
白佳容沉默片刻,突然道:“师父与我有师徒之谊,教主与葛巾夫人对我也有知遇之恩。我从小照顾公子,虽然护了你在劫难中逃生,却在茫茫江湖将你遗失,没有尽到照顾你的职责,其实我才是碧落教的罪人。公子呕心沥血谋划碧落教复兴,我虽然也略尽绵力,可是也做了不少错事。尤其是楼峰,公子早已提醒我不要重用楼峰,可是我竟然对他委以重任,造成那日的惨烈场面,虽然也算报了仇,可是也死伤了不少本门弟兄。我知道,这并非公子所愿,只是那时你身体委实撑不住,才将希望交给我,可是我却如此昏聩……我知道,正因为我的无能,我才只能求公子带领碧落教返回瀛洲,接任教主之位。我当然明白公子根本不愿做这个教主。如今,我还害得你与月姑娘天涯相隔……”
莫止抬手止住她,“好了,今日之事多谈无益。我一直令碧落教众人称你为尊主,其实本来,我就是希望你可以执掌碧落教的。可是现在……”
白佳容着急接口道:“是,你只将所有的事计划到复仇,因为你觉得你的生命只够完成复仇,之后的事,你也就无法可管了。但是天幸有月姑娘在,她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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