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欲走,冲琳却冷冷的道:“她虽是凡女,却已在昕儿的因果中。你妄加干预,不怕乱了他的因果?我长天宗代代守护,若因你的狂妄最终功亏一篑,你……担得起吗?”
冲祁停下来看着她。
冲琳上前一步,道:“他不比寻常人,他的因果,若有差池,带来的可能是天罚!”
“若有天罚……”冲祁傲然一笑,“那我便一肩担着!千年万年之后,后人读史,依然能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做了什么。便是我现在兵解陨身,又有何可惧?”
这个人啊,就是这样的狂妄,他认定的事,从来都不是她能改变得了的。冲琳无力的闭上眼。
“师兄。”
在冲祁一只脚踏出大门的时候,她忽然这样唤他。
她已经许多年未曾这样唤过他了,纵是他这样的男人,都还是忍不住回身看她。
冲琳凝望他许久,才缓缓的问:“你这样的人……到底,是如何破得情关的?”
星子在此时沉下,朝阳乍起。万道金光自他背后射出。他身形像融在光里,面孔却在背光的阴影里。
许久,他才道:“各人之道皆不相同,何必太过在意。”说完,他转身,消失在晨曦中,仿佛融化了一般。
冲琳在晨曦的金光中站了许久,缓缓转身,回到了供奉天地山河盘的洞室里。
她右手捏诀,从眉心处逼出了一滴心头血。她不过元婴,想要窥视一位还虚真君的“道”,至少要折三年的寿数。但纵然代价如此之大,她也是必得知道,那个男人……他究竟是如何破得情关。
那一滴心头血融进了金砂里,砂砾开始蹦跳、翻涌,以不同的形态将常人无法读懂的信息直接传达给了冲琳的神魂。待砂砾恢复平静,冲琳呆呆的站在山河盘前。
那个男人啊,那个昨夜与她极尽缠绵的男人啊,他……以无情道破情关!
为什么还会意外?为什么还会伤心?这难道不是,早该想到的吗?
冲琳真人捂住眼睛,两行清泪止不住的滑落……
在寂静的洞室中,她忽地,听到了极轻微的碎裂声。
破境之兆,悄然到来。
这一日,观壁峰的两个亲传弟子被师父召唤至峰顶,各自得到一些叮嘱,和一个储物法宝。
“里面的灵石,足够撑到你们结丹了。”他们的师父说。
两人面面相觑。大弟子试探着问:“师父,是要重入轮回了吗?”
虽然知道自家师父修的是轮回道,与旁人不同。可冲琳上一次重入轮回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她的首徒现在也不过才八十多岁,二弟子更年轻一些,两个人谁也没经历过这一遭,难免惴惴。
“轮回道原就如此,不必担心。”冲琳宽慰他们,交待,“若有事,找你们师伯和师叔,跟他们二人不必见外。”
顿了顿,又道:“还有你们小师叔。但有事,都可向他们求庇护。”
二人心下稍安,又得了几句嘱咐,师徒三人别过。二人便退出了洞府。眼睁睁看着冲琳闭洞封府,到那熟悉的洞府消失不见,师兄弟两个像没娘的孩子一样在峰顶茫然无措。
“师兄,现在怎么办?”二弟子问。
大弟子想了想,道:“先报信吧。我去掌门师伯那里,你去冲禹师叔那里。”
兄弟两个商定好,便一人踏着飞剑,一人踩着法宝,各自分头去报信了。
冲琳处理好身边事,闭洞封府,回到自己日常打坐练功的洞室,盘膝坐下。
她闭上双眼,再睁开,眼瞳周围一圈金光,如镶金轮。她低头看自己,便看到无数的丝线从自己身上射出,射向无数的远方。这些线,便是她自身的命线。人的一生,总是这样,不知不觉中,就与数不清的人有了牵扯。
在这数不清的命线中,最粗、最结实的那一条,射向了证道峰。她跟他的纠缠,就是这般的难以解开。
冲琳轻轻叹息,伸出手,指尖轻抚那一条命线,如同抚摸最精细的丝绸。片刻之后,她纤白的手指忽然一压一勾,如抚琴拨弦一般,使那命线弹跳起来,不住颤动。
一串串气泡便被这颤动从命线上甩了出来。
那些气泡里都有影像闪动。那些,全都是冲琳过往的人生。换一个词,叫作,记忆。
轮回道小成之后,修道之人每一次破境,便要重入轮回。冲琳也才只经历过一次,她的人生,加起来,前后两世。
重入轮回,身份会变,肉身会变,唯独不变的,是命线和记忆。她一旦重新开始修炼,就会很快的重新经历炼气、筑基、结丹,迅速恢复到上一世的境界,同时神魂逐步觉醒,找回上一世的记忆。
这些漂浮在她面前的气泡,便是她和冲祁之间,两世的记忆。
冲琳回顾了她和他之间的一切,素手轻晃,许多气泡重新融回命线,剩下的气泡整齐的排列在她面前。
在那些气泡里,她看到那年的海棠树下,他笑得风骚得意,轻易的就俘获了她的心。她看到他和她背着师父悄悄幽会。她看到那些年她和他无数次情动,他都忍了下来,直到她结丹……
冲琳伸出手去,捉住海棠树下,最后看了一眼,再不留恋,纤细白皙的手陡然收拳!那气泡在她手心粉碎,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在时空中散去。
冲琳于是再想不起来,当年她是何时,何地,如何与师兄初遇?
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的手毫不犹豫的伸向了旁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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