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怕天意难测,须臾而变。他李阐如今只是从长安城中逃出来的落魄王爷,惶惶如丧家犬。登上皇位于他来说,无疑痴人说梦。
陈抟仿佛看穿他心中所想,脸色稍缓,转头去看少华。少华与他对视一眼,反又扭头去看石床上的白帝,再转过来时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冲陈抟点了点头。
陈抟这才说,我且问你,可曾听过光武帝的旧事?
刘秀?李阐犹疑的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问:“是何旧事?”
陈抟捻须沉吟道,自然是同君上有关的旧事。
陈图南说:“你算不得最落魄的,且和刘秀比比又如何?”
“王莽末年,刘秀在南阳郡起兵之时,不过一介布衣,更不要说他自小父母双亡,家中并无任何势力可以倚靠,打仗甚至要骑牛上阵。”讲到此处,陈图南兀自笑了笑,摇头接着说:“一路打到宛城附近,遭到莽军伏击,刘氏宗亲数十人皆死于阵中,刘秀不得以只身西逃,过雒水进秦岭,最后藏身在少华山中,若不是帝君命少华一路护持,他早都被王莽杀了,哪有后面那二百年中兴……”
李阐双眉紧蹙,似是若有所思,陈图南接着道:“那刘秀的儿子也算是个懂事的,给在山上修了座庙感谢帝君庇护之恩,不过帝君素来不喜听和尚念经,所以也不爱他家的香火,你以后若是要盖,切记不要盖和尚庙了记得吗?”
李阐点了点头,转身看向石床上的人,又心事重重的转回来,说:“自然盖什么都随他心意……”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帝君他……为何要救刘秀?”
陈图南看着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就听一旁一直沉默的少华突然开口道:“自然是为了这天下正道。”
陈图南抽出拂尘握在手心,缓缓点了点头,对李阐叹道:“你也上山这么久了,还不懂他吗?帝君是龙气所生,主天下兴亡,他虽是个高高在上的神仙,却最心软,见不得人间战火百姓流离,再说了,他救你们李家还少吗?”
你们李家,这四个字一出,旁边的少华脸色急变,喝了一声:“陈抟!”眼看又要拔剑,陈图南笑着回望于他,道:“你也莫要太紧张了,我知道帝君叮嘱过你什么,不过事已至此,瞒着他又有何用?索性今日把话说开了,省的他一天到晚寻死觅活的。”
李阐听见寻死觅活这四个字,面上一烧,他此刻五内如焚,哪还还顾得上自己?好在是陈图南并未再看他,只是看着洞顶的石窗,喃喃道:“李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啊……”
此言一出,刚收了剑的少华君脸色又不太好了,冷笑道,“你这一句把君上也拐着弯骂进去了,李家纵然有错,那君上岂不是罪无可赦?”陈图南半晌不言,过了一会才幽幽的说:“少华君,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还不是替君上不值?”
那两人一来一去如同打哑谜,听得李阐如坠五里雾中,不过他内心隐隐的觉得,他们所说的话,必将涉及前朝秘辛,或许连他李阐,都闻所未闻。
陈图南是从《桃李章》讲起的。
“桃李子,得天下。皇后绕扬州,婉转花园里。勿浪语,谁道许。”大业十年,这首在洛阳街头出现的歌谣迅速传遍朝野,上至天子,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道,李氏将为天下之主。
“这谶言便是君上的主意,他手握龙脉兴衰,虽知天命,但事在人为,纵然是他也无法越俎代庖替你李唐一族取这天下,这首歌谣,算是提个醒罢了。”
“可这世人多愚昧冥顽,要我说君上所言太直白不过,而‘桃’通‘陶’,尧帝初封于陶地,后迁徙于唐,唐便是陶,陶便是唐,你李家先祖皇帝曾受封唐国公,还要如何明说?“
李阐一时有些恍惚,万万没想到那些记载于史官笔端的故事背后,会有如此隐情。陈图南看着他的表情,笑了笑,道,这才是刚开始。
“我们君上是个死心眼,要我说我们修道得仙,无非就是为了不问人间烦恼,自由逍遥,偏偏他……”
“他第一次提点李家还要更早些,”少华道,“大业元年。”
这几个字一入耳,李阐突然明白少华所指何事了。
如果说《桃李章》是一段散落在史书中的无头公案,而大业十年发生的那件事,却是李家人人皆知的‘秘密’。
太宗皇帝皇帝幼年时,某日与太祖出门同游,在路上偶遇一白衣相士。此人对太祖说,他怀中的小儿贵不可言,“龙凤之姿,天日无表,年将二十必能济世安民。”太祖大喜,欲以重金相筹,谁知那道士竟转眼消失无踪。
如今看来,必然是遇仙了。而那着白衣的相士,不必想便知是谁。
“那武德四年……”李阐犹疑的问。
陈图然接着说,“那次是我点化了坐下一名弟子,提醒了你们太宗皇帝几句,当做天子之人,必要早做决断,与父兄争这天下。”
是了。李阐闭上眼睛想,那就说的通了。
五年之后,玄武门。兄弟相残,天下易主。而李家子孙的命运似乎在这一日之后便附上了某种无法开解的诅咒,同室c,ao戈,兄弟相残,煮豆燃豆萁,二摘三摘尤尚可,四摘抱蔓归,一切的源头,都是从玄武门之变的那个清晨开始的。
李阐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即悲凉,又无可奈何。他似乎有些许明白了白帝的道理,但又有更多的不明白,如梗在喉。白帝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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