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她那些不为人知的苦。“母妃和父皇初识就在这儿。”那些年的时候,还没有太妃、贵妃,而仅仅是一个小小宫女,专为奉茶递水,“冒失的宫女,见到了少年英武的帝王,一杯清酒羞赧之下尽数泼在了裙边。惊扰圣架,倒霉一些也就被拖下去杖毙了,偏偏那日父皇心情好,月色下又见到一张如玉面颊,挥挥手也就放过了。”
如果仅仅是这样,就不会有常依公主的存在。她和他学会了说话的技巧,关键时刻再卡壳。证明他果真在听,京年转过脸看她,她微微一笑,不再卖关子。
“母妃才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至少也是将门之后。父皇不曾记住她,她却芳心暗许。我父皇从没有见过那样大胆的女子,就敢直接拦着他。”
显然是精心装扮,额间都描了花钿,梗着脖子和他在讲,“情不知所起。”绣花的荷包递过去,帝王笑着牵起她的手,自此带进了深宫,走向了高位。
京年不觉得奇怪,什么样的母亲才会教出什么样的孩子。常依的不谙世事、肆意妄为,谁说不是继承了太妃的性情。到底也不敢多做评价,他连笑意都是收敛着的,“真是好听的故事。”
“没有你从前给我讲的好。”
临到了寺门前,京年才发现,这儿是一个人都没有。“怎么?”
“本公主平素不爱热闹。”
都是胡说,他轻笑一声不予置喙。两人漫步走至山门,躬身扶着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常依对着她的胳膊一直在摇晃,“我们去求菩萨。”
“公主想求什么?”
灵动的双眼满是狡黠的笑意,她只是淡淡摇头,反而在问,“京年,如果有来生,你想要做些什么?”
也许是在佛门圣地,他其实不应该有这样的奢望,对着那样的眉眼,却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语。“来生,我便做一个本分的读书人。闲来无事的时候,给村子里的人写写书信,贴补家用。”似乎也都是曾经的生活,如今再想起来,都像是前世一样。
“那我在哪里?”常依听了半天,都没有关于自己的直言片语,忍不住发问。
京年似是一愣,只是拿过供香,常依不接,低低笑起来,“我替你接下去。”好像是找到人生的新憧憬,她道,“你要住在村子里,那我……也就只能在村子里。那我就做一个采珠女,恩,好不容易攒下了好些银钱,要你替我给远出务工的兄长写封书信。你看我长得好看,欺负我不识字,悄悄写了一封求亲的信寄给了我兄长,待到他回来之时,看你忠厚老实,一开心就直接把我许配给你。”
京年叹笑,“小人可不会欺负人。”
“我还没讲完呢。”她气得竖起了眉毛。
“好。”他点头不再打断了。
“你高高兴兴地来提亲,我却不高兴嫁给你。攒下了好些的珠子,全都抛在了你的身上,我说自己心有所属,一定不要嫁给你。你就哭着拉着我的手,说爱我好久好久,如果我不和你在一起,你就夜夜在我家门口给我唱歌……”她似乎也被自己给逗笑了,咯咯地不停,还是他伸手抚着后背才喘过气来。
“既是如此为难,公主还是算了罢。”
她嗔怪地打了他一下,“不要打断。”再这样下去,真的就不成了,她点点头,“恩,我看你哭的实在可怜,就答应了。”
还真是一个坦荡随性的女子,这样就给答应了。京年垂首,点燃香递给她,“公主。”
她如今顺心了,接下来之后走到菩萨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虔诚地看了菩萨一眼,再转头,发现他已经退到了屋外,静静地背立。
下山的时候她仍旧是主动牵着他的手,“你猜猜我和菩萨说了些什么?”
京年只道,“公主,说出来就不灵验的。”与其说是她不能说,不如讲是他不敢听,那样灼热的目光,实在是承载了太多了他受不得的情感。
他不听,她偏偏要说,“我求菩萨,让你的愿望成真。”
手心紧了紧,京年不说话,但是明显的触动。仍旧在走,隔了许久,才听到他一句,“多谢公主。”
“那既然我都帮了你,你是不是要以生相许?”
“小人不敢。”
实在是虚伪,有什么不敢的事情,现下不还牵着她的手,做着不恭敬的事情。常依满心不高兴,气哼哼地掐他的手心,京年也只是不动。“你连来世都许给我了,如今还有什么可扭捏的。”她执着于此,“难道你的心里没有我。”
“公主一直在小人心中。”他哑声道,“小人若有来世,愿意报答公主的恩情。只是今生福薄,只求安度残生。”
“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你要怎么过,都是我说了算。”她伸手掰过他的脸,冷漠地命令道,“亲我。”
他低头,蜻蜓点水般地擦过她的唇,不带感情,仅仅就是在听从她的命令。
常依缓缓睁眼,“你爱我吗?”
“爱。”枯燥而无感情。
很多年前,他会在长廊下静静地回视,含着笑意说,“公主是京年最敬爱的人。”她那时坐在走廊上,身子尚不及他的肩头。
很多年后,她终于可以和他并肩而立,此时他只会面无表情地答着,“爱。”可是,仅仅是常依爱京年。
横亘着多年的感情,却变得越来越似薄冰。这样的爱真的是太辛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爱没让我如履薄冰——京年。
☆、他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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