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如果没有意外,那些人的身体里也正在长出这样种眼睛——
“这种组织会像真菌一般一直生长,先是出现在人们的梦中,然后再爬进体内,把人杀死。
“最可怕的是随着它的成熟和进化,它将会把人变成怪物。”
年轻的助手说道:“我绝对不想知道那是一种什么形象。”
杨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
正在这时,何瑜觉得自己一脚踩空,沉进一片异域般的世界里。
现实世界中的色彩退去了,时间静滞。
这里乍看还是法医工作室,放着一排排的解剖台,但一切静止了,没有生命,这是一个死寂的世界。
周围变得破败,平整的地面和天顶仿佛久年风化,裂开一道道缝隙,无数黑色的霉菌在其中生长和蔓延,这是某种黑暗中力量的形式。
在这里,三维世界的一切都变得脆弱,屋子里黑暗的边角不再只是光线黯淡,而是一处又一处的裂隙,地板是一层薄脆的壳,之下是无边无际的深渊。无以计数的亡灵在尖叫。
何瑜抬起头,在双城大学的方向,巨眼悬挂其上,仿佛统御整座城市。
它像只变异的太阳,正盯着她。
早就盯上了,从来没有放松过。
她能感到这存在于噩梦与阴影中的生物,它的力量无孔不入地往三维世界里钻,人间坚固的钢筋和水泥,在这种层次下像纸板一样薄弱。
来到三维世界,它大约和自己一样会是个好好端端人类的样子,她见过的一些守护者和人类几乎没有两样,只是他们的确是另一个层次的存在,在惊鸿一瞥中,能看到他们纤细人类躯体外巨大的投影。
当隐于梦影之中,这东西从三维世界看上去,映像是一只天体般巨大的眼睛。
而在这片异域般的世界里,何瑜投下的影子不再是影子,在脚边弥漫成一片黑色的深潭,因为天际力量的挑衅骚动不已。
她感到一丝杀气腾腾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梦境中的映像会如此扭曲。
幽暗的色彩越来越深,何瑜打了个趔趄,右脚陷入池塘般的黑影之中,她抽了一下脚,没抽出来。
黑暗从脚踝摸索上来,其中藏着无数的尖牙和利齿,撕扯她的躯体。
她告诉自己这是幻觉,她看到的一切并非真实存在,只是她的能力,是守护者何瑜看这个世界的方式。
但是没有用处,寒意越来越深,死过一次后,一些东西侵入了她的灵魂,改变了她的本质。
一些极其黑暗、极其可怕的东西。
假装天下太平是没有用的,从她回到人世,它便纠缠着她,试图把她扯下万丈深渊。
何瑜低下头,右手的指尖正滴血,浅色的运动鞋也被染成了红色。她像是再次回到一年前,疼痛爬了进来,啃噬她的灵魂。
她晃了一下,想扶住桌子,可是它在她手下消散了,像是一阵烟。
她摔倒在地,那半边破碎的未能成功晋升的身体中,不断渗出血来,在这个世界破碎不堪。
但她不再是一年前的何瑜了。
她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将发生什么,她又需要做些什么。
在这仿如被活生生吞噬的场景中,她张大眼睛看着天空。
在她眼中,整座城市都陷入幽暗之中,能感到能量场的分布,比如生物研究室的地下,有某些黑暗的生物游鱼般飞窜,却无法脱离特定的区域。她猜和灵蛇组的研究有关,毕竟这是个“生物研究所”。
她看到尸体周围弥漫着小片的赘生物,血管在工作台上爬行,长出几只眼睛,饥肠辘辘地看着她。
而在这个世界,天空是一个巨大黑色的漩涡中,那只巨眼高居于漩涡中心,它周围空间扭曲,长着无数血丝般的增生物,朝这座城市爬行。
它悬挂在空中的样子,仿佛这不是一座数千万人居住的平凡城市,而是异界一座黑暗与恐怖之城,是怪物盘子里的餐点。
在这场偷袭导致的发作中,何瑜一霎不眨地与它对视,试图看清它的源头与格局,它从何处升起,又对周边的空间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她的周围,黑暗越来越浓郁,又覆盖了地的整个右边身。
但她专注于这深度的观察,并不怕陷得太深。
因为她始终能感觉到何思的存在,她温暖、正常的另外一半,属于阳光和俗世,欢笑和梦想,像一个锚一样把她固定住。
何瑜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停尸床上,旁边躺着几个和她姿势一样的尸体。
显然她发作了,然后昏了过去,有人把她抬上了床。
何思坐在她旁边,抓着她的右手,正在睡觉。她抓得那么紧,好像怕她在睡着时消失了一般。
她猛地坐起来,而在何瑜醒过来的那一刻,何思也张开眼睛。
“你看到了吗?”何瑜说。
“看到了。”何思说。
何瑜跳下床,拉了拉衣服,何思也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头发,两人动作不动,甚至——至少看上去——性别也不一样,但某些地方惊人的一致。
她们没再就这个话题进行任何交流,杨法医和他的助理表情古怪地看着她们,但她俩并不准备多作解释。
这是她们的战斗。她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够了。
那个天体一般巨大的眼球,是从一栋平凡无奇的建筑里升起的。
它从黑暗的缝隙里,像分娩一样慢慢挤出。那栋建筑一个学期来,她们经常看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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