杵,上下环着两道连珠缨络,真是越看越有味道,到时候将这铜铃拿进凤仙坊里一摇——
嘟,嘟,嘟——
目连嗐头忽的吹了起来,刘亮平正走到戏台子边,响声贯得他一个激灵。
刘亮平站定了身,直愣愣的望着那活无常的白高帽,突然想起来,先前答应好了外公自己要一整晚的守在戏台子边上的。历年中元节,他们东家没有一年不守场。况且今年戏班子也是自己请来的,就算半夜三更旁人都散尽了,自己也得扎在这儿。
这三清铃都拿到手了,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刘亮平正垂手叹息,忽的握着铃铛那手被什么毛毛的东西一抵,他下意识的手一缩,再抬眼望去时,竟是一只灰背狸花猫,衔着三清铃跑了!
靠!这还没用上呢,怎的就招来畜生了!
刘亮平拔腿就追。狸花猫呲溜一下跳入看戏的观众群,于猫而言一塌腰便能钻进的人缝,对大高个的刘亮平来说简直是一堵厚墩墩的人墙,但眼下也管不上那么多了,他一边喊着让一让一边挤了进去。正巧台上大鬼打着板子,人们跟着一晃一晃的,臭汗腥汗如大雨哗哗。刘亮平暗骂着,眼睛鼻子都揪到一起,憋着气在人里东睃西望,灰尾巴一闪而过,他刚一抬脚,没想到地上还盘腿坐了个人,翘起的膝盖将他直接绊倒在了人身上。刘亮平一边道着歉一边撑地往前钻,那人在背后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好不容易挤出了台下的人群!眼光一横,狸花猫正蹲在一酒铺门前,酒坛子口的红盖儿上,后脚挠着脸,见刘亮平追来,叼起细柄,嗖的蹿下酒坛。
“这不是亮平嘛!来碗酒?”
“不喝了!”
喝喝喝,就知道喝。
刘亮平刚刚人窝子里挤出来,还摔了一跤,火燥火燥的,心觉着这猫就是故意来找茬的,还真跟它杠上了。小东西,今天老子不逮着你,明日跟你姓。
狸花猫在前头,他在后头,一人一猫绕着月牙湖奔了大半圈,有意无意的一直隔着七八步的距离,不增不减。
殷红的霞光洒下,猫背上的灰毛仿佛镀了金,不知是谁出场了,台上台下突然都静了下来,就连散步的行人也驻足观望。
叮叮铃铃,清越悠扬。
狸花猫跳上了木梁,刘亮平呼哧呼哧的跟到了在茶馆楼下。
他撑着双膝,循着那铃声举目,黑活瓦屋脊上,一排小兽衬得身后的红霞更为瑰艳,就连一贯暗沉沉的木匾金字也沾了红晕。
那灰猫衔着铜铃跳进了茶馆三楼的窗。
☆、第二十五章
“西南有一个名为焦族的部族,因为俑术被用于皇亲国戚建陵,在先秦时曾崛起一时,后来不知怎的就没落了,剩余的一点点人栖身在了井子山。井子山一直以来都是焦族领地,直到后来有一帮逃荒的汉人进了去,一村两寨,东村住着焦人,西村住着汉人。没过多久,约莫二十年前,西村汉人出其不意的将东村焦人给下咒烧死了。你这次在井子山所见着的大火,我想,应当是焦人后代报的仇。”
阿禾说罢看了看江一木的神色,后者默默站在柜上一排木胚茶盒前,指尖蘸了蘸什么,一言不发。
他本好奇阿木为何问起此事,为何去井子山,但最终只是叹道:“一报还一报吧。当年鬼村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也没人提起了。”
“等再过个十年半载的,一草一木长起来,又是一片山清水秀了,”江一木忽然转头望向窗外,瞿然笑道,“你看这红的。”
残阳被柳条窗格筛成束束红光,整齐笔直的覆上两条瘦长的身影,以一种肉眼能够察觉,却又从容不迫的速度挪动着。那是一天中仅有的,夕阳沉下天际前的一霎,也只有在那一霎,当一切遽然抽离而去,人们才会注意到时光的步伐,那些本以为全权掌控的,其实从来都不充裕。
窗外一道灰影掠下,阿禾警觉的扭头看去,看清了后歪嘴一笑。他拉开窗,一只灰色的狸花猫跳了进来。
清脆的铜铃声顿时在陈旧厚重的屋内雀跃舞动。
“咦,三清铃?刘亮平那小子刚才还找我借来着……阿木?”
这时,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是跟木板子过不去使劲往下砸似的。刘亮平面色潮红,汗流浃背,大喘着粗气出现在了门口。他一见着那狸花猫,两眼瞪得浑圆,刚要扑上前去被阿禾一把捞住。
“等等。”
“你看。“
刘亮平顺着阿禾的目光看去,江一木立在窗前,狸花猫蹲在窗下,三清铃稳立二者之间。
一人,一猫,安静的对峙。
窗外,残霞辗转,最终落幕。
江一木走向楼梯口,刘亮平迎头招呼打了个空,转过身来对着他背影喊道:“你去哪?喂!”
“让他去吧。”
阿禾站在柜子前,指尖蘸起木胚茶盒下洒了一圈的土色药粉,那是他前夜给林芙儿醒酒时不小心洒下的。阿禾暗笑,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留心。
转过身,槛窗半开,猫不见了,地上铜铃孤零零的立着。
***
汤汤水水碗碗碟蝶摆满了整张圆桌,摆不下的就往上摞。
大红灯笼下,河虾鳝丝猪头肉,酸笋荸荠臊子韭,各式各样的糕酥烧饼,豆花小面。
“小二,再拿几叠辣子来!好久不见,小妮子是不是又长个了?”
“拉倒吧,月事都来了还长呢。”
小妮子一道道转着辫尾,脸红了红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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