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蛇阵,但此时他并非大权在握,救出她也只能躲躲藏藏。西海二皇子的庇护,比他能给她的庇护更好。
驱蛇的乐音停驻的一刻,忽有一尾巨蟒扬起利齿铲向云中,专为对付这些巨蟒做成的细针飞出他的指尖,那狰狞的蟒蛇缓了攻势,重重摔在地上。他不动声色地收手入袖,趁着众臣的惊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解忧泉。他想她出生时命运不济,此时总算迎来好的命运,这是桩好事。
第十六章
二十年艰辛长修,山中无味的岁月里,他常想起她。他是天定的神官长,他母亲将孕育他看作一项荣光,从不将他视作己子,对他尊奉更多余爱,他从未尝到过亲情的滋味。他曾对她说,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但她何尝不是他唯一的亲人。他将她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给了她名字,将所有亲情倾注在她身上。他有执念,执念是她。但如今她有了更好的依靠。他想,若要令执念不成魔障。放就要放的彻底,这一念方才能平息。
十年,他仍常想起她,但未曾提及她一句,未曾靠近她一分。
他长修之时倾画夫人生下了嫦棣,大约彼时对相里阙的恨已消减不少,比之阿兰若,嫦棣这个公主当得到是平顺,回回入宫,橘诺与嫦棣爱黏着他,姊妹二人时常在他面前提起阿兰若。橘诺素来文静,这种话题里头不太爱嚼舌头,虽则如此,却也忘了幼时对阿兰若的善心。而嫦棣每每说的是最起劲,令她烦不胜烦。
一日嫦棣又提及她:“今日我听一个老宫婢说,阿兰若在蛇阵里时都是饮鼠血食鼠肉为生,你们能想象吗,饮了那样多鼠血,她身体里流的血,也大半都变成鼠血了吧,啧……如此肮脏低贱,想不通父君为何竟允了她重回族里还坐上了公主之位,她怎么配!沉晔表哥,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他想若他饮了鼠血身体里面便是鼠血,那她饮过他的血,是否如今她身体里面亦流着他的血?这让他有些失神。
嫦棣还要催促他:“表哥,你说我方才讲的对不对?”他极不耐烦,冷淡道:“若要论血统,你知道岐南神宫唯一低视的血统是什么。”嫦棣的脸唰地一白。岐南神宫低视的是不贞的血统,若从这个条理上说,嫦棣和阿兰若的血没有任何分别。但阿兰若是她养大的,亦饮过他的血,即便承了她母亲不贞的血统,那有如何。
息泽近年已不太理事,在岐南后山造了个竹园精舍,传出话说身上染了重病,需移到彼处将养云云。他初时信了,去精舍瞧他,却见息泽挽着裤腿光着脚正生机勃勃地在河里摸鱼,面上看着比他还要生猛且精神。
息泽假模假样咳嗽几声,一派真诚的道,本君却染了病,但只因本君是个坚强人,不屑那种病恹恹的做派,你瞧着本君像个没病没痛样,其实本君都快病死了。
他向快要病死的息泽神君道:“颇多同僚相约近日将来探视你,你这样坚强必定能令他们感动。”息泽脸上的笑僵了僵。
听说后头再有神官前去精舍探望息泽,瞧着都是息泽卧病在床的颓废样。
息泽既然沉疴染身,神宫诸事自然一应落在他肩头。是年,九重天太上老君在三十二天宝月光园办道会,已道fǎ_lùn禅机,他代息泽赴会。道会办了九九八十一天,长且无趣,但因此趟道会说邀仙者众多,尤显热闹,因道会结束后,趁着热闹劲儿百果仙开了一场百果宴招待众位仙者,又耽搁九天。
待他再回梵音谷时,未曾想到,听闻竟是唢呐声声。
阿兰若出嫁了。嫁的是息泽。
那日是个风天,岐南神宫漂浮于半空,幻化出一道及地的云梯。仙乐缥缈中,一身华服的息泽拾级而下,自送亲的软轿中牵出他红衣的新嫁娘,握住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威严宫门。他立在宫门后一棵无根的菩提后,见她嫁衣外罩同色的披风,防风的兜帽挡住大半的眉眼,只露出朱红的唇和雪白小巧的下巴颌。他皱着眉,自袖中取出一只黑色的翎羽,于掌心轻轻一吹,云梯上狂风乍然而起,掀开她的兜帽,她用手遮住飞扬的发丝,扬起脸来,秀眉微微挑起。他已经许久不曾见她。她那个样子很美。
他有一瞬的失神,那一夜的四季花纷落如雪,花树下他搂着还是孩子的她,轻声对她许诺:“我是你唯一的亲人,阿兰若,他们不要你,你还有我。”
而自从十多年前的那个转身后,说定的誓言再不沉誓言。她会有越来越多的亲人,她的师父,她的丈夫,外后还有她的孩子。最后一眼,是狂风渐稀,息泽将她的兜帽重合好,她朱红的唇勾起一抹戏瘧的笑。那不是她曾教给她的笑,但他知道有个人是那种笑法,西海二皇子苏陌叶。
时光如水,她身上再没有痕迹是他曾留给她的,就想他从未在她的生命中出现过。息泽携着她踏进神宫,宫门沉沉合上。黑色的翎羽轻飘飘回到他手中。十年前他就失去了她,已经失去,谈何再失去,只是这一次同她的错身,不知为何,远比上一次跟令他感到疼痛。
而后二十余年,息泽退位,他继任神官长之位,成为梵音谷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一任神官长,息泽装出副病的没几天活头的模样避去岐南后山,他亲送他去竹园,息泽还调侃他:“俊的不像话,聪明的不像话,却整日板着个脸,自然你板着脸比笑着时候更俊,但来送别我你还是笑着好些,我心里舒坦。”
他环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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