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王上大多时候都在月夫人那处,王上向来不近情事,突然对那位月夫人这般看重,可见那位出身民间的月夫人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关河苦笑着摇了摇头,应承道,
“许是罢。”便不再多说了,关河知道姜颐是觉得那月夫人身份有异,怕是细作,可是只有关河知道,姜临早便知道了那月夫人戚月儿的身份,只是因着那张脸才迟迟没有动作。
揽月殿内,戚月儿在一旁静静地为姜临研磨,而姜临正心无旁骛地作画。画中是一女子,一身丁香色烟罗裙,云鬓如烟,体态纤细,只是偏偏还没有画五官。
半晌,姜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戚月儿,复又低头执笔,似乎是准备画五官,但是却还是笔锋一顿,停了下来,突然将笔一丢,喃喃道,
“还是不像。”
戚月儿只是温柔娴静地陪在一旁,并不敢多言,她虽每日侍奉在姜临身边,姜临待她也确实很是不同,但却从没在她宫中留宿过夜,戚月儿知道,那一份不同是因着她的容貌,与另一个女子相似的容貌。
姜临素来清冷,尤其不近女色,但好在对着素彩偶有几分笑意。可是姜临对她愈好,戚月儿便愈发起了探究之心,那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让纵横一生的君主念念不忘数十载。
又一日姜临到揽月殿小坐,戚月儿终于忍不住,像是无意间提起了那个人,向来清明的南帝神色间难得出现了几分怔忪。半晌,声音沉寂开了口。
“她啊,性情乖张,撒谎成性,最是逞强的一个人,素来不肯在人前落泪的。孤唯有两次见过她落泪,一次是她酒醉时,另一次便是在她死的那一日,她站在孤寸步之遥,对着孤撒了最后一次谎,许是她骗了孤,自觉对孤有愧,竟扑扑簌簌没有声息地掉下泪来。
当时孤很想去抱一抱她,安慰她,对她说一句,没什么,就算你说谎,我也从未怪过你。可是她就那样在孤面前走了,孤再不能抱一抱她,对她说一句话了。
后来孤日日夜夜睡不下,每日都在想着,她到底为什么哭呢?她可向来不会是个有愧疚之心的姑娘。孤冥思苦想了三年后,总算多少看懂了她眼中的那抹悲悯。只是悲什么悯什么呢?至今孤依旧不甚明白,那时,她到底是悲自己的死,还是悯孤的生?
怜悯孤至此之后,便要长长久久地活着,在没有她的世上,长长久久的活着。”
戚月儿看着姜临带着疑惑的神色,似乎真的在思考这这个问题。可是那些话,字字句句听来,都是锤心刺骨的痛。又静默了片刻,耳畔又想起南帝沉静的声音。
“你很像她,音容样貌,言行举止,无一不似,但燕殊却不知,云照那人,向来是表面上对我恭敬顺从,可从来都是阳奉阴违,这一点,你不知道,所以没有学到。”
素彩心神俱震,惊得面无血色,半晌,才强自镇定心神强颜欢笑道
“王上在说甚么呀?下妾听不明白。”
姜临眼睑微垂,清冷道,
“时至今日,你也不必再演,回去告诉燕殊,如今天下三分,合姜、燕二国之力而攻楚,不是这么简单的。”
戚月儿最后一丝掩饰褪去,只能垂首退下了,此后宫中又在没有什么月夫人,有的只是一日胜过一日的冷清。
半月后,海棠花已经开到了荣盛的尽头,渐渐走向凋谢,姜临毫无形象地坐在一处陵墓前,手里提了一壶酒,自己正一点一点地喝着。
一刻钟后,姜临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你明知她不饮酒,还在她坟前畅饮?姜临,不厚道啊。”
姜临并不理会来人,只是自顾自喝着酒。燕殊也不着恼,只是坐在一旁,手拂了拂墓碑上的字,在看到“爱妻云照”的一行字时,挑了挑眼。
两人很是沉默地在墓前坐着半日,都不开口说话。
燕殊如今已经是燕国之主,楚国在楚婴手中却一日强过一日,所说是姜、燕、楚三分天下,终究有强弱之分,燕殊明着暗着不知使了多少招想让姜临同意两人联手对付楚国,此刻见到姜临却只字也不再提,在云照面前,他什么心思都不想动。
约莫日落时分,姜临提着个空酒壶往回走,燕殊也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准备离开,却突然开口问姜临,
“我第一眼见到月儿时,真的和她太像了,像到我觉得前尘不过一场梦,她只是出去游玩了一番,而今又回来了,可是细看之下,就会知道这是两个人,于是我渐渐起了好奇心,若是我将月儿训练得如云照的言行举止一般无二送到你身边,你可会认错?可是没想到,我眼中的云照,与你眼中的云照并不相同。”
姜临没有回话,只是停顿了片刻便要离开,燕殊却又道,
“我自认没什么不如你,只有在她那里,我输你一筹。”
依旧没有回复,姜临终于拂袖离开了。在回宫的马车上,姜临有些疲惫地闭了眼,哪里有什么输赢,他想,早在初见时,他问出“你叫云照?”之时,他们二人的命运便被绑在一处了。
姜临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若是这世上没有云照会是什么样子,直到她死后,他才知道,没有云照他也能好好活着。
只是她在时,这世间的云是白的,天是蓝的,雪是冰的,火是热的,时间有时过得很快,有时候走得很慢。
她不在了,这世上在没有四季之分,再无昼夜交替,春夏秋冬、白昼黑夜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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