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出门游玩散心去,一游便是大半年,让她积攒在心头的那些儿女情长都抛诸脑后了。
再后来,师父的名气大了起来,她边帮师父的忙边学,还得打理山谷内的事务,除了每年回京城探望侯家两老,会想想那个人怎么又不回来,或是收到信的时候,想想那个人在哪儿,在做些什么,其余时间真是忙得抽不出空闲多想他。
可有些人,即便不刻意去想,他也一直妥妥帖帖地藏在心底,不知何时进来的,等发现他在的时候,便再也赶不走了。
从一开始被他带回来时,她就不曾将他看作亲哥哥过,而如今,更不可能了。
……忽然想通了许多事。
当初他躺在床榻上命悬一线,危在旦夕,她怕得心头发疼。
如今知晓他可能发现了那个秘密,她怕得心口发慌。
究竟怕什么?
怕他死,怕他赶她走,归根结底,不过是怕他会离她而去。
“呵。”
侯苒将脸埋进双臂间,抱着腿缩成一团,自嘲地笑了。
活了两辈子,自以为学会了察言观色,摸透人心,到头来,却一直看不清楚自己的心在想什么,连……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都分辨不清,还当是错觉,当成了一时兴起的冲动。
蠢得无可救药。
更蠢的是,她现在就想跑到这个人面前,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她喜欢他。
从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了,与兄妹之情无关,是想要嫁给他的那种喜欢。
……还来得及吗?
侯苒抬起头,靠着门慢慢地站起身来,忽的被什么晃到了眼,下意识抬手挡住光线,走近几步,看见摆在窗前小桌上的一支细银簪。
窗外的日光被它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雕工并不精致,也无甚装饰,京城随处卖的都比这一支要好看得多,也不知送的人要多没眼光才选上它。
她每年跟着师傅四处游历,师父出手大方,随手买给她的首饰多得戴不完,有些回谷后便成了压箱底的杂物,唯独这一支银簪,普通得不起眼,她却从来舍不得丢,甚至出门采药也特地摘下来收好,生怕途中落在山里就找不着了。
……为何来不及?
他未娶,她未嫁。
风华正茂,豆蔻初开。
一切都会来得及的。
“徒弟!来尝尝为师新做的莲子鸡了!”
隔壁屋的锅勺敲得咣当响,盖不住墨奚清亮的喊声,侯苒回过神,忙应声好,匆匆换了身衣裳便小跑出去。
第41章
建武四十一年秋,宣帝突发急病,卧床不起,数月后病情加重,终等来了漠北大捷的消息,急召侯誉风归京面圣,彻夜长谈,无人知其内容。
半月后,漠北一役的众位将领及四万神策军顺利抵京,宣帝下旨封赏功臣,唯独漏了主帅侯将军未曾提及,靖国公府也未有任何动静,朝野哗然。
又过十日,皇城内丧钟高鸣,宣帝终究熬不到开春,于隆冬之时崩天了。
遵先帝之遗诏,传位于太子涣,待丧期一过便举行登基大典,尊号元。
元帝新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烧在了后宫,暗中命人彻查他的生母敬敏太妃当年真正的死因。第二把烧在了国舅爷头上,将这数年来的亲身见闻或查探所得,派人匿名递到了侯老爷子那儿,老人家年纪大可不糊涂,自然会委人去查。
最后一把烧在了侯誉风的手里,不过烧的并非是他本人,而是借他之手收拾了一帮包藏祸心的□□……不,与其说是□□,倒不如说是殷家党羽,他这帝位若不是背后有殷家支撑,单凭一份先帝的遗诏,恐怕也难保他坐了不会烫屁股。
虽然这会儿坐着也挺烫屁股的……
“侯爱卿,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咳咳,不然一直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盯着他看……很难受啊。
侯誉风收回视线,垂首沉声道:“闫律贪赃枉法,罪有应得,皇上如此处置,臣无话可说。”
……可你眼神里很有话说啊。
元帝在心里叹了口气,心道当忠臣难,当好君王又何尝不难。
父皇逝前,曾叮嘱他多方牵制势力,军权不外放,外戚不重用,可保皇位稳固。
上辈子他一一应承了,待父皇驾崩,却哪一样都做不好,为奸人所蒙骗,错杀忠良,直到国破家亡才彻底醒悟,最终,在某个偏远的小村落里,悔恨一生,再无人记起。
不过也好,至少他认清了许多事情,这一世,终归不会重蹈覆辙。
登基后,他暗地里帮侯誉风处理了那些殷家栽培的势力,在侯老爷子对付殷世谦的事上推波助澜,明面上为了在母后和国舅爷面前装傻,还特地以辅佐自己为名,授国舅爷右相之位,给足了甜头。
闫律原是殷世谦提拔上来的人,一把年纪爬到兵部尚书的位置,掌管军中兵力调配及军需供给。此次漠北之战本应结束得更早,却因军需迟迟不到位,被迫转攻为守拖延战时,众将领不满,回京前便联名参了他一本。元帝下令彻查,果真发现他中饱私囊数千两军资,战报急回,他一时挪不出银子才耽误了补给的最佳时机。
可查出来是一回事,如何处置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朝堂群臣,唯左右相说话的分量最重,右相是贵为国舅爷的殷世谦,新任左相却是出身寒门的状元郎……说白了就是个迂腐的读书人,哪敢出言忤逆右相大人的意思,形同虚设,因此大多数人都以为皇上会搁置此事,待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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