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烧着火炭,蔺慎放下水桶,把尖凿和锤子取出来放好,站在火边伸手烤火。
他背脊挺直,眉目温和,比起太史淼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成熟了不少。
太史淼正看蔺慎,蔺慎忽然回头,弯唇道:“淼淼?怎么了?”
太史淼将头埋在被窝里,软绵绵的声音从被子里闷闷的传了出来,“冷。”
单个字她还是说得很好的。
冬天赵先生基本上是不开课,蔺慎常在家中教太史淼认东西或者自己抄录书本,他的书本大部分都是像赵先生借的,抄录完了要还回去。
“淼淼,脸蛋在哪儿呀?”
他抱着太史淼,笑眯眯问道。
太史淼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脸。
“鼻子呢?”
太史淼软乎乎的小手移到他的鼻子上。
“眼睛呢?”
太史淼拽了拽他,他将头又低下几分,太史淼眉开眼笑的摸上了他的眼睛。
“那谁好看呢?”
这个问题就不能谦让了,太史淼一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善良的女子,于是她羞涩的双手捂脸,朝蔺慎挤眉弄眼。
正在一旁织衣服的蔺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蔺慎也笑,抵着她的额头,“哦,淼淼好看呐。”
太史淼很认真的点头。
是的,我很好看,我不仅好看,我还善良。
另外,为什么你对这个游戏这么情有独钟,兄长,你玩这个多少遍了?不厌吗?
短暂的冬天过去了。
某一天早上太史淼起来,蔺慎给他打开槅窗的时候,太史淼发现外面的雪化了,干枯的枝头有嫩芽在颤巍巍的绽放。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她的头发长了不少,长到脖颈处,头发乌黑细密,软软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黑白分明,看着人时亮晶晶的,圆嘟嘟的脸颊上右眼下一颗黑色的泪痣。
蔺老太太在冬天的时候做了不少蔺谨宝春天和夏天的裙子,各式各样的,穿在蔺谨宝身上好看得不行。
天气逐渐转热。
小姑娘穿着葱绿色的双袖缎裙,皮肤雪嫩,眼睛乌黑发亮,开心极了。
外面的战事彻底停歇了一整个冬天,上次太史淼跟着蔺慎去赵先生家,听赵先生说了不少外面的事。
其中不免牵扯到已薨的太史皇后,赵先生提起她的语气像大多数的文人墨客一样,气愤填膺深恶痛觉道:“要不是太史皇后,依当今皇上的英明,我东莞的战火也不至于现在才消停。”
趴在蔺慎怀中的太史淼:“……”
她露出一个天真的神色,在说我吗?反应过来在说她,她抽了抽鼻子,有些委屈。
没有我,你们皇上的英明神武根本找不到地方用,他估计还忙着对付上一任皇帝留下来的老顽固忠臣。
攘外必先安内,忠臣不是对自己而忠,那就是负隅顽抗的佞臣,思想僵化遵从太上皇的一切,拒绝改革良策,对卫郃这样想创下一代盛世的新君而言无疑是场灾难。
很多兴民利国之策无法实行,遭到强大的阻碍,卫郃满心抱负无法施展,最后只能痛下心肠,将这些顽固的忠臣抹杀肃清。
然而卫郃是不能动手的。
因为这些朝臣在民间威望甚高,卫郃不能动手,所以才需要她的帮忙,卫郃了解她,知道她能够做到这些,知道她愿意帮他。
人们总是会为皇帝的昏庸找借口,因为他们将希望放在皇帝的身上,她做了,纵容她的卫郃只会被说是被妖后迷惑了,仅此而已。
她死了,卫郃的“清醒”在他们看来,就是他们想要的。
民众只会看到他们想要看的东西,那种东西被他们称之为“真相。”
而她,将背负那永远的罪孽骂名。
她抱着蔺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嗓子都哑了,断断续续道:“好……好……铲……宝宝……好铲……”
她哭的眼睛通红,眼泪珠子大颗大颗的躺落,额头旁边的额发乱了,可怜极了。
蔺慎抱着她一直哄,他感觉到她很悲伤,却不知道她为什么悲伤,手足无措道:“不哭,不哭,哥哥在……”
“哥哥会对淼淼很好,不惨,不惨……乖……”
“淼淼莫哭……”
“哥哥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蔺慎希望自己的淼淼是一直笑,无忧无虑的,淼淼一哭,他就觉得难受,不舒服,内心里总有一种黑暗的冲动,想撕碎让她觉得不开心的一切。
太史淼哭到最后,哭得岔气,直打嗝,蔺慎急真慌了,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道:“淼淼!吸气!用力吸气!”
等到太史淼哭得眼睛肿了一圈,喉咙干涩火辣,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终于消停了。
蔺慎连忙抱着她回了家,蔺老太太看还了得!赶紧找了些草药熬成汤,慢慢喂太史淼喝下去。
喂完药后蔺老太太把碗放在一边,旁边蔺慎递上热水烫过帕子,蔺老太太接过敷在太史淼的眼睛上。
蔺老太太问蔺慎怎么把她弄成这样。
蔺慎说:“和赵先生说了点话,赵先生说起太史皇后,然后淼淼就哭了起来,怎么哄也哄不停。”
蔺老太太长声叹了一口气,“估计是太史皇后把淼淼吓着了。”
太史淼原本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唰的一下又淌出来,继续撕心裂肺的哭着。
蔺老太太连忙抱她,“哎哟……心肝,不提不提……不提太史皇后……”
这一不提,太史淼终于安静了。
蔺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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