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她也攒了不少钱,只是怕一离开繁乐门,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离开了家没有地方依托。她当然知道那不是她的家,那是她陷入地狱的牢笼,可是除了地狱,她好像已经没有家了。
而现在,她想她应该又要有一个家了。
傍晚时分,雨下的有些小了。今日房东来说,房子不让人住了,政府今日派人来查,说这是危房,连日来下了很大的雨,不少地方闹洪涝,这里也不让住了。八艳顿时愣住了,有一种流落街头的感觉,良时还没回来,她总要和他商量一下。
她撑着伞在门槛子上,不想回屋,里头黑黢黢的,又潮湿又闷人。好像又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况,那头催着搬出去,这头不知该怎么做决定,她有些着急,难道还要回繁乐门么?
今日不知怎的,良时回来的很晚,天已经黑了。拐进胡同里,猛的抬头望见前头屋檐底下,站着一个人,打着大红色的伞,可是天已经黑了,看不大真切,那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诉冤追魂的。良时心里一颤,打了一个闪子,这才看清那灰蒙的女鬼是八艳,他急匆匆蹚过水坑,溅起一滩泥,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赶到她的面前。
八艳看见回来的人,终于心里歇了一口气,要等的人就在面前,有种安心的欣慰。
“今天怎么这么晚?有事耽搁了么?”她扯过掖在怀里的手绢子,一面替他擦脸上的雨水,一面细心问。
良时咧了嘴笑了笑,捂住她的手,“临时通知加班了。你呢,天不好,站在门口作什么?怪冷的,上屋里吧。”说着,接过她手里的伞,拉她回屋。
八艳顿住不走,不知该如何同他说接下来的事,她也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告诉她繁乐门的事情,还是就这么瞒着,同他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她越发的为难起来。
良时回过身来,看见她还站在门槛上不动,他知道该是遇上麻烦了,八艳脸上向来藏不住事,因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了?”
“这里房子不让住了,房东叫搬走。”说完有些愧疚的朝他笑了笑,毕竟房子是他找来的,歪着头朝着他调笑道:“我好像又无家可归了。”
“那你住到我那里去。”良时想也没想就道。说完两人都立马反应过来,良时脸上有些讪讪的,八艳也愣住了,她还没和良时结婚,怎么能住到他家里去,为了缓解尴尬,八艳登时道:“这一胡同的房子似乎都不能住了,政府说是危房,所以你的……”
良时自然明白,似乎也没放在心上,叹了一口气,朝着外边望了望,雨还在一里一里的下着,没完没了,简直是要死人!
“你吃饭了么?”
八艳摇了摇头,良时拉着她往外走,“我今天正好发了工资,咱们出去吃顿好的。”
“可房子……”八艳着急问道。
“北平又不是只有这里有房子,我回头再问问我的那些同事,一定会解决的。”
八艳知道良时是在安慰她,北平近来不太平,哪里还有房子,张家口发生了□□,附近的房子统统涨了近一倍。光靠着良时的那点工资,哪里还能再应付两个人的日子呢?
良时带她来了一家餐厅,光看名字八艳就知道这是西餐厅,立马拉住良时道:“我们不要在这里吃了,反正我不是很饿,我们就去我们常去的那家,我吃惯了那家的菜。我还有些事情要同你说。”良时无奈,只好顺着她的意,他知道连日来,她日子过得有些单调,所以一发工资,就带她来西餐厅,想着把日子过得稍微好一点,也知道现在日子过得很艰巨,既然打算了一起走下去,总要精打细算一点才好。
照往常一样,叫了三碟小菜,还叫了一壶烧酒,八艳自顾自的给了自己倒了一小杯,用帕子将他和她的筷子擦了一遍,良时看着她所有的动作,她总有这样的习惯,说外面的碗筷总要涮一遍才干净。他静静地等着她递过来的筷子,头顶上传来她的声音,“良时,我家在苏州,你同你说过,你还记得么?”
他唔了一声,不经意抬头看她,“我记得,你老家不是没有亲人了么,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来了?”
“这些天来,我想了想,我心里已经认定了你,你呢,你打算娶我么?”
他们好像还没有谈到这样直接的问题,可谁的心里都有数。现在虽说不是旧社会了,可是该有的礼数规矩还是要有的,说到底,他们还不够真切的了解过彼此,臂如,八艳还不知道良时是哪里人,她好像除了他叫良时,其余的,她都不太了解。良时知道她的顾虑,倾过身子,握住她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冰凉,“我的心思,你还要来问我么?你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了么,我差不多年底的时候,有个长假,到时候我们找个日子……”
“你不打算见见我的娘亲么?”她急急的打算他的话,道。
“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既是要结婚的,当然要回去见见亲人的,是在苏州吧,回头我请个假和你一起回去一趟。”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我一个人回去就行了,我娘亲身体不太好,不方便能见人,我们明天去照相馆拍张合照,回头我把你的心意带到就行了。”
良时有些踌躇,蹙眉道:“这样……会不会有些太,没有礼数了点。”八艳弯着眉笑道:“哪里会呢,我娘亲不会计较的,你不用担心的。”
“我是怕委屈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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