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可人就是不见出来,他眼瞅着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心生焦急,便不耐烦地上前拍门催促。
“小景,好了没有?时辰不早了!”
“进来吧。”
里面传来婉转清脆的女人声音。
林良拍门的手一顿,猛地用手掏掏耳朵,心道莫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竟然会在这里听到女人声音。满心疑惑地推开门,他道了声:“小景?”
外间无人,他便狐疑地往里行去,才走到多宝格隔断的帘下,他脚步陡停。
前头正对着屋里的镜台,有人坐于镜前,半歪着头梳发。青丝三千,垂覆如瀑,背景玲珑,身姿婀娜……
林良用力揪揪眼睛。
这不止耳朵出毛病,连眼睛也出毛病了?天还没黑呢,他就见鬼了?
镜前那人忽然转过头来,嫣然一笑:“大良哥,我把发梳好就成。”
林良双眼猛地一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哪有什么小景,眼前坐的分明是个娇俏少女,论姿色,他在东海混了十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绝色。
“你……你是……”
“我是小景,景骁。”
林良愕然张嘴,原本衔在口中的狗尾草落地。
霍锦骁却将脑后长发一拢,尽数扎起,仍挽作男子高髻,白玉长簪绾之,髻间束以石榴红丝绦,丝绦下的流苏长长垂于背上。
一身上下,只得红白二色。
红梅白雪,人间娇色。
林良已然呆如木石,久不能语。
————
日落时分,天色犹带半缕霞光,光线已然黯淡,朦胧的月影与几点星辰遥挂云际。明王殿里已灯火通明,绢丝彩灯悬挂各处,庭间石灯柱也尽皆点起,胧在夜色里的明王殿比白日多了浮华奢靡之气。
这明王殿原是前朝一位被贬藩王的行宫,几经东海战乱与天灾,本已损毁,海神三爷占岛之后便将此殿修缮,易名明王殿,为其居所。东海的人皆知,这名字暗藏玄机,大有自立为王的意思,不过这些年过去,三爷仍是三爷,并没称王。
明王殿很大,格局方正,除了几大主殿外,还有几处园子,其间庭台楼阁仿江南园林,奇珍异草遍植,叠石理水、飞檐曲廊,精美非常。
半丈节的接风洗尘宴设在明王殿南面的流音榭里。这流音榭是处临水而建的高脚戏台,三面环楼,宾客可在庭间宴饮听戏,也可在阁楼上看戏。正对戏台的楼名为“听宵楼”,楼虽有三层之高,却未分层,一楼便是九级石阶挑高的垂帘阁,竹帘纱缦将此间隔开,众人只能隐约窥得半点轮廓,偌大屋中设着锦榻玉案,铜炉高屏,正是三爷听戏的屋子。
所有人都知道,海神三爷从不露面,便和众人宴饮同乐,也都隔着帘子。
没人见过三爷真容。
祁望进到流音榭已有段时间,与席上诸人都寒暄了一遍。
来者皆是东海上有头有脸的人,或是一岛之主,或为船队纲首,还有些异域夷人,都是东海沿线诸国的大海商亦或王公贵胄,身份也非比寻常。宴开十数席,每席间皆有漆琉岛的人陪坐,祁望这桌位居左首,陪坐者为顾二。这顾二名睿,行二,是三爷麾下老臣子顾氏之子,因年岁尚轻,故人称其顾二,如今已顶替其父为三爷办事,深得其爱。
正中主/席是十二人大桌,落座者是这东海海枭之首庞帆、岑肃二人与梁俊毅、曲梦枝,座还空着,不多门外便又进来数人,将四周目光尽数吸引。
这几人虽与大安人轮廓相似,然眉间满是煞气,目含凶光,身着东洋武者服,长发高束,并非大安人,而是东洋浪人。
亦称为,倭寇。
不知为何今年的半丈节,三爷竟将这些人给请来?在场诸人均面现诧异,各自猜测。
祁望只看两眼就将目光收回,恰逢顾二过来寻他饮酒。宴未开席,酒已饮两巡。
“祁兄,今早不知你大驾光临,小弟恰有要事出了趟门,竟和你错过了,实在罪过。”顾二见面就先自罚三杯,笑着道。
“你有要事在身,何罪之有,倒是我不请自来,唐突了。”祁望陪饮了一杯,笑着道。
两寒暄片刻,顾二不知怎地就将话题引到了祁望的亲事上头。
“祁兄你也老大不小了,怎还不成家,真是愁煞小弟。身边没个可心人照顾着,日子总不舒坦。”顾二拽了他就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要去当和尚,我可不信的。你看小弟我,年纪比你还小两岁,孩子都有四个了。”
祁望心中了然,便只含笑道:“愚兄同你不能比,你漆琉岛顾家根基大,哪像我常年在海上漂泊,娶妻那不是害了人家,我也要分心照顾,哪能全心为三爷办事?”
“你别和小弟我说这些道理,我家里三个婆娘,也没见耽误过正事。你定是瞧不上身边的姑娘,没事,今天场上这些叔伯家的姑娘,你只管挑,若有看中的,包在我身上!”
顾二拍着胸脯承诺道,暗中往不远处使了眼色,立时便有三个船队纲首围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形容姣好的女子。
祁望一看,全是三爷的人。
他捏捏眉心,有些头疼。
曲梦枝远远看到这幕,只将唇角一翘。
☆、惊鸿
天街长巷上马车飞驰而过,夜色已沉,霜冷月光照得石板路一片幽沉。
霍锦骁坐在马车里,时不时看林良一眼。
林良还没从“景爷”变成“景姑娘”的惊天噩梦中醒来,和她一人车头一人车尾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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