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枯树才醒过来。
两个人凫水远观,看着岸上的人到了一间屋舍前,火龙团团把屋子围起来,开口处叉腰站着一个黑衣人,手里执渔鼓,敲得咚咚直响,催逼里面的人出来。
阿螺吸了口凉气,“那是重明鸟啊,抟逐兽狼,使妖灾群恶不能为害。”
夷波懵懵看了眼,“有妖怪?”
阿螺嗯了声,“重明鸟是替人守门户的,有妖必捉,不知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刚说完,茅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里面出来两个人,男人憔悴苍白,女子却明艳照人。河里旁观的两个窃窃私议起来,看样子那个妖不是好妖啊,肯定吸了男人的精魄。瞧那玉肌粉腮,虽然粗布裙钗,可是贫贱遮不住脸上光彩,那妖把自己作养得太好了。
她们离得稍有距离,不过对话却听得清。村人指责女子来路不明,进村之后村里不停丢失家畜,别的村子五谷丰登,他们村子却遭了霉运,连年颗粒无收。
“一定是这妖物害的,上神请看,把自己的男人都吸得皮包骨了,她是个狐狸精,快收了她!”
那女子惊慌辩解:“我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你们对天不敬才遭惩罚,怎么能算在我头上?我虔心侍奉郎子,不会对他不利,你们血口喷人!”
可是一张嘴怎么说得过百张嘴,女子顶着唾沫星子扯动男人的衣袖,“檀郎,你替我说说情,我自从进你家门,便为这个家日夜操持,不敢有半点懈怠。如今他们容不得我,你要眼看着我死么?”她的哀求换来男人陌生的注视,她环顾四周,重明鸟双眼如炬恶狠狠盯着她,她颤抖得更厉害了,瑟瑟哭道,“檀郎……看着咱们夫妻一场的情分……”
可是话音才落就换来男人无情的一刀,他喘息着,火光之下表情狰狞,“是你,你来后我的身体每况愈下,你没害我是谁害我?我早该听他们的劝告除掉你,就是看着往日的情分才等到今天。现在我救你不得了,救了你,我自己会死,只有委屈你了。”
那女人在震惊里开始幻化,墙上的人影渐渐扭曲,九条狐尾像绽开的花。夷波听见她的尖啸,声音长而利,充满绝望。那男人把刀刃往前顶了顶,咬牙切齿地笑起来,“好了、好了……得活……”
他得活,狐女必须死。站在那里半晌的黑衣人化成了一只大鸟,张口把九尾狐的魂魄和元丹吞了下去,冲上云端,鼓翅飞走了,地上只留下狐狸的尸首,九尾尽断,神形俱灭。
阿螺和夷波看得遍体生寒,女人吸男人的精元,男人为活命义无反顾把女人杀了,他们的故事和她们想象中的爱情不一样,和登褒夫妇的也不一样。
果然跨越种族的爱情是没有好结果的,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两个人咽了口唾沫,看见那些村民架起火堆,把狐狸的尸首扔了进去。火焰熊熊很快把一切烧了个干净,他们劝解男人,“这下子祸根除了,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人散了,空荡荡的屋前只余男人独自一人,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寂寞。
阿螺和夷波没走,看着他长长叹了口气回到屋里,关上了房门,夷波说:“这个男人真狠。”
阿螺摇摇头,“如果不杀九尾狐,死的就是他自己。人都是自私的,所以我觉得登夫人拿了烛银会高兴,虽然暂时难过,过段时间也就放下了。”
两个人心情都不佳,沉进水草里休息,打算等明天天亮再看有没有后续。
后续当然有,不过令人悲伤,男人清早茫然站在庐前,大概一时忘了狐女已经不在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煎药。以前都是她准备好了送到床前的,现在没了可以依赖的人,只能靠自己。他生火,弄得烟雾缭绕,熏出了两泡泪,好不容易把药煎成,尝了尝,味道不对。旁边的砧板上放着一把刀,刀口有隐约血迹,他迟疑地提刀嗅了嗅,味道熟悉。
他呆住了,打碎了碗,瘫坐在地大泪如倾,仿佛看见她卷袖划破手腕的样子。其实受供养的一直是他,为了延续他的生命,她每天都在伤害自己。让他喝她的血,内丹在药碗里水深火热,修为折损了千千万,反正她的美丽从来不是因他而起。当年他在风雨里救了她一命,到最后这条命还是被他讨回去了,也算两清。
她们听见男人野兽一样的嚎哭,失声叫着遂心。夷波拉了拉阿螺的袖子,“走吧!”最后的结局可以预见,这男人活不了多久,他早就病入膏肓,没了狐女死路一条。
“以后别看热闹。”夷波胸膛里填满了郁塞之气,怪阿螺管闲事,弄得她情绪低落。
阿螺却很受教:“世态炎凉,见识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你每天就知道太阳升起来啦,海水好蓝啊,坐在珊瑚顶上织鲛绡,今天织了三尺,到海市上能换一片金叶子……你都不懂人情冷暖,活该一辈子当条鱼。”
夷波撅起嘴,如果懂得世故非要经历那些,她情愿永远傻乎乎的。
后来日夜兼程回到潮城,一回来就觉得从地狱里爬出来了。哑海风平浪静,环境是她熟悉的,她还是喜欢留在这里。可是长老们那关很难过,得知她现身了,即刻传令她进龙绡宫。点苍长老的手指几乎戳到她脸上,声色俱厉地斥责着:“你把长老们的话当耳旁风,可见你目中无人。我三番四次和你们说过,别看眼下还算太平,陆上的人,还有南溟鼋鼍和雕题国的威胁一时都没有停止。你这么做考虑过后果吗?你要置众多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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