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怕叫外人听了去,只当没瞧见周围探头看热闹的邻居们。
“要不是你爹那窝囊废诓了我,我焉能嫁给他过这苦日子?我当年那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滴滴的大小姐呀……结果还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成日里只会讨我的债!”
她呜呜哭着,边上的街坊忽然笑话开了。
一人提着菜篮子择菜叶,笑哈哈道:“我说青娘,这么多年了,你还活在话本子里出不来呢,真当自个儿是那戏台子上的大小姐了?”
“我呸!关你屁事,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去管管你家那臭男人的眼睛,少往老娘身上瞄!”名唤青娘的妇人闻言顿时也不哭了,只冷笑了声,扭头骂了回去,骂得那说话的人哼哼唧唧,将手里的烂菜叶子往地上重重一丢,转身进了门。
青娘指着那门还骂,骂完了转头回去看儿子,突然冷静了下来,理理鬓角,挺直了腰板,再将面上泪痕抹去,面无表情地道:“还杵在这做什么,没的白叫人家看戏!”说完,她再不看儿子一眼,抬脚迈过门槛进了里头。
坐在马车里的几个人,皆听了个清楚。
绿蕉一脸骇色,小声嘀咕:“这妇人,也忒凶了。”
“凶?”扈秋娘摇了摇头,“傻丫头,你这是没见过凶的啊。”
俩人轻声交谈着,若生忽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马车里顿时一寂。
外头的脚步声,就显得清晰了起来。
青娘的儿子见母亲进了门,就跟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衣裳,脚步轻快地朝若生一行的马车走来。
到了近旁,他一弯腰,就将落在边上的书给捡了起来,抖抖上头的水迹,转身便走。
脚步声响了一会,突然没了。
若生微疑,不由得将方才闭合的窗子重新推开了去。
——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正定定站在不远处朝着马车看。
这原没什么,可若生却惊讶的发现,这青娘的儿子,竟生了一副极好的皮相。就这么不吭声静静站在那,活像是个姑娘家,眉清目秀。漂亮得很。
他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也不躲,直接看了过来。也不知是瞧见了什么,忽而眉头一皱。抱着书转身走远。
若生望着那单薄的身影渐行渐远,暗自感慨,这小小的望湖镇里,竟还有这般容貌的母子俩。
正想着,老吴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身后果不其然跟了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妇人。
走得近些,若生就发现那妇人面上涂了厚厚一层白粉,偏底下皱纹丛生。沟沟壑壑,根本涂不平,看起来十分怪异。
“姑娘,人来了。”
“撩了帘子让人上来说话。”扈秋娘在旁按照若生的意思吩咐道。
绿蕉就去将帘子打起,让吴亮的媳妇郑氏进来。
郑氏扫一眼马车内,见只是几个姑娘家,不由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外头还有老吴几个,这口气就又提了上来。
“吴亮是你男人?”扈秋娘问。
郑氏一愣,“吴、吴亮?吴亮是谁?”
扈秋娘冷笑:“少打马虎眼!”
郑氏瑟缩了下。但仍嘴硬着:“什么吴亮不吴亮的,我真不认得……”
“吴亮你不认得,那吴秦跟吴泰呢?”若生懒懒靠在那。漫然发问。
郑氏闻声,面色微变。
因若生一直戴着幂篱,加上穿得不普通,郑氏一直没大敢放眼去看,这会一听声音竟像是个小姑娘,不觉弄不明白了,又听她提了自己的两个儿子,知道是瞒不住的,只得硬着头皮答:“那是老妇的两个儿子。”
若生不动。
郑氏有些慌张起来:“劳姑娘宽限几日。这银子且等我们凑一凑,再还您……”
一宽限。自然就是跑了。
何况若生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自然不会应允这话。
郑氏应是被追债追得多了。形形色色的人皆见过,这回见只是个小姑娘,心底里其实并不大畏惧。
“银子的事,好说。”若生悠然开口。
郑氏大喜:“多谢姑娘!”
“慢着。”若生笑了下,“我只说好说,可没说答应。”
郑氏微僵,“姑娘,实不成,您这银子就去找老妇那死鬼男人要吧,到底是他借的,不干我跟儿子们的事啊……”
若生咯咯笑了两声,忽然吩咐扈秋娘跟绿蕉道:“你们先下去候着吧。”
“姑娘,这怎么能行?”扈秋娘跟绿蕉异口同声说道。
若生却只摇了摇头:“下去候着吧。”
二人无法,只得先行下了马车就站在窗子边候着。
郑氏则见身形高大的扈秋娘下去了,心中愈喜,觉得只一个小丫头怎么也能搞定了,正要出声却不妨耳边传来一句,“那雀奴呢?”
她当即瞪大了眼睛。
若生嗤笑:“怎么,你卖了她,竟也会于心不安?”
郑氏多年不曾听到过雀奴这个名字,这会骤然听闻,只觉心神不宁得厉害,又看看跟前的人,若雀奴活着,应当也差不多是这个年岁,不觉无措起来,“你……你难道就是……就是雀奴?”
若生怔了下,索性将错就错,“你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见着我吧?”
“竟真是你?”郑氏一屁股摔了下去。
若生冷笑连连:“你将我卖给了谁,你可还记得?”
郑氏误以为她真是雀奴,见马车内布置华贵,坐在那的少女身上衣着更是不菲,愈发慌乱,当即哭道:“怎是母亲卖的你?母亲若有法子,又怎舍得那般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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