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生自己却是瞧不见的,便在她跟前低下头去,道:“咦,在哪?”
“嵌进发里了。”绿蕉小心翼翼抬手去拾。
若生亦下意识举起了手往自己发间去摸索,没动两下,就听见绿蕉松了一口气,“捡出来了。”她就放下手往后退了一步抬起头来,谁知这一退,头顶上正好是丛斜斜探出来的花枝,一下子就将她的头发给勾住了。偏她自己不察,又一扯,辫子都散了去,几缕黑发缠在枝头,被拽得头皮生疼。
她“哎呀”了声,又想抬头去看。
“姑娘快别动!”绿蕉唬了一跳,慌慌张张上前去,“仔细扎着眼睛!”
头发解开便是,扎了眼睛可就大事不好了。若生就不敢再动,乖乖低着头等绿蕉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头发解开。可这头发又细又软,长长的几缕,也不知在上头绕了几圈,花枝上全是棱,竟是难以解开。
幸而段家的园子四通八达,这条路上半天也不见有人走动。
再狼狈,也没有外人瞧见。
可万一……
绿蕉不由急了起来,手指颤抖。
若生低头看着脚尖,脚边几片花瓣落在石头缝里,像是被揉碎了一般,汁液渗出。她蹙了蹙眉,问道:“解开了吗?”
“快了快了……”绿蕉应着,声音越来越轻,不见底气。
若生就笑,“解不开就别忙活了。”言罢,她伸手抓住那一缕发丝,揪着最细的尾端用力一拽。
绿蕉瞪大了眼睛。
若生用指腹揉着头皮,眉眼弯弯看着绿蕉笑:“不过几根头发,掉了早晚会再长回来,心疼什么。”
“……奴婢心疼的哪里是头发。”绿蕉像是叫她吓着了般,见她不说痛也不发脾气只笑吟吟的,半天才回过神来,“姑娘,头发都散了,奴婢给您重新梳一梳吧。”
连家的婢女出门,随身必带个小袋子,悬于腰间。
里头装着梳子胭脂之类的东西,皆是特制的,只小小一盒。
若生这番模样往前头去定然是不成的,但想借了段家的屋子重新梳妆,却只能途经万春亭。
她想了想便道:“去海棠林里避一避,把头发梳了再去万春亭那边。”
左右也不是换衣裳。
于是她便同绿蕉往林子里去,花香愈发浓郁香甜,几株树上的花白里透着绿,已是开得最盛,金黄色的花蕊更是碎金一般璀璨。
为了不被误入的人撞见有所尴尬,若生跟绿蕉就走得深了些。转过一个弯,再一个弯,风里的花瓣突然间多了起来。春风带着几分凉意,在海棠树间打着旋,卷着碎花呼呼吹着。
细草迷了眼,若生别过脸去,视线突然一滞。
几步开外的一株树,灰褐色的树皮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红,像是——血!
地上是乱纷纷的草丛,上头落着花瓣,花瓣上夹杂着红痕,不像是花上原有的颜色。
骤起的大风一吹,草丛散开,露出了里头的一角青翡色的宝相花纹来。
那是一只云头锦履。
歪歪斜斜地躺倒在草丛间,覆着海棠树上落下的花瓣。
若生举目朝着树上看了去,高高的八棱海棠树上,一袭夹缬笼裙耷拉着,在风中微微晃荡。
再往上看,就是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唇色青紫,微微张着,像在说话。
若生踉跄着退后,闭上了眼。
这是——
四表妹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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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4章凶手
她紧紧闭着双目,趔趄着撞上了一棵树,“嘭”的一声,头顶上簌簌落下大片落花。花瓣擦过面颊沾在前襟上,凉得像是小蛇。若生听见身后传来绿蕉的尖叫声,听见绿蕉颤着声疾呼自己,然而她却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难以应声。
分明已经闭上了眼,可那身夹缬笼裙,那只落在树下草丛间的锦履都依旧历历在目。
四表妹今日的穿着打扮皆同三表姐素云身上的近乎如出一辙,但三表姐脚上穿的那双云头锦履,绣的宝相花却是朱红的。
若生深吸了一口气,霍然转身大步朝着绿蕉而去,走到近旁便伸手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压低了声音附在她耳边道:“莫慌!”
“呜呜……”绿蕉口中呜咽着,到底还是怕得六神无主了。
若生叹气,问:“可瞧清楚了?”
绿蕉眼中含泪,蓦地瞪大了眼,点头也不知摇头也不知。若生手下微松,又叹一声,轻声道:“眼下不是慌张的时候,你且速速往万春亭里去寻大舅母来。”言罢,她移开了捂住绿蕉嘴巴的手,正色叮嘱,“再让大舅母立即嘱人将今日跟着四表妹的大丫鬟找出来。”
“……姑娘,可、可您怎么能留在这?”绿蕉急促地喘息着,神色张皇地看了看四周,说什么也不敢自己离去任由若生一人留在林子里。
可她如果不去,那也是万万不行的。遇见了这样的事,怎能无人前去报信,她不去难道要叫若生去?事出诡谲,不留人在林间看着也是不妥。绿蕉又惊又急,瞬间便是满头大汗,也顾不得什么僭越,一把抓住了若生的手壮着胆子匆匆说:“姑娘,咱们、咱们先将人从树上放下来吧?没准……没准这人还……”
活着呢!
绿蕉一脸期盼地看着若生。
可若生却只是反手握住了她颤抖个不休的手掌,冷静中带着两分悲戚道:“不可能还活着了……”
树上的少女,面色苍白,唇色青紫,额上破了一个大口子,上头沾着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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