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千……”
“啧,没瞧见刚停在宜泰楼外的那辆马车么?钦赐四轮的!车上下来的那个年轻女子不就是么!”
孟廷辉闻言回身,朝宜泰楼门口望去。
女子一袭妃红色的襦裙,臂纱轻绕三片玉环绶,销金紫绫褙子刚刚没膝,脑后松松地挽着个朝中女官正时兴的流云髻,正施然迈槛而入。
章九 京城(下)
迤逦昼永,如春风撩岸、百叶激颤,她这一入,一时间将里面在座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大堂掌柜的亲自出来相迎,脸上堆满了笑:“沈大人,不是说傍晚才来吗?我这儿还没给大人准备好呢……”又转过头去唤人:“赶紧去后灶催催!”
女子轻轻一笑,道:“家母今日身子不豫,没有去禅院,所以我就早来了。掌柜的不必急,我在这儿等等也无碍。”然后便走到一旁桌边,撩裙落座,等人将东西拿来。
直眉大眼,樱薄小嘴,肤色不甚白,眉宇间虽隐隐透着股英气,可却仍然是美极了。
孟廷辉看得有些失神,总觉得眼前女子的面孔有一丝熟悉之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心中暗道,倒也只有这等家世出众的美人儿,才能配得上那个万民瞩目的皇太子。
一旁的女举子里有人细声细气地道:“听说她上个月才入兵部职方司,而且是皇上开了特恩的,颇有其母当年之风。如今沈家一对子女均在朝为官,当真是一门皆荣。”
“虽说都是沈大人,但这位沈大人可比她哥哥会做官多了,”旁边一人接口,听声音像是京畿诸路的,想来对朝中之事颇有了解,“据传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连二府六部的老臣们都对她赞不绝口。”
……
孟廷辉抿抿唇,眼底突然黑了些,转身回座,重新拿起筷子,慢悠悠地拨了拨盘里剩的几根菜。
那名女子在门口静静地坐了半晌,忽然偏过头来朝这边望了望。
这一望,先前低声议论的那些人登时都闭了嘴,没过一会儿,便都纷纷起身上楼去了。
孟廷辉垂眸,复又抬眼,看向那女子,微微一笑,然后起身走过去。
“沈大人。”
她立在桌旁,轻声道,彬彬有礼。
沈知礼眼睫动了动,目光迎上她,“阁下是?”
孟廷辉稍一低头,声音依旧轻轻的:“在下孟廷辉,此番上京赴女子进士科礼部试。在下久闻沈大人才名,方才听人闲言乃知大人在此,因是不忍失缘,冒昧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沈知礼眼中忽然亮了下,“是潮安北路的那个孟廷辉?”
孟廷辉轻轻点头,“正是在下。”
沈知礼指了指身侧,笑道:“坐。”
她便依言坐下,然后从袖中摸出一张薄帖,轻轻搁在桌角,“都说沈大人善为词赋,在下不才,今日见京中盛况,方才于房中亦做了两首小赋,还望沈大人指点一二。”
沈知礼想了想,才伸手拈过帖子,却不打开来看,只捏在指间把玩着,良久才道:“我先前听闻你在潮安北路州试的事情时,以为你定是个狷介之人,不屑做这种投帖问路的事情,何曾想我却错了。”她看着孟廷辉,将帖子原封不动地推了回去,“只可惜我与此次礼部试没有丝毫关系,孟姑娘投错人了。”
孟廷辉面不变色,只轻声道:“只怕在下若真是狷介之人,沈大人反倒瞧不上了。不过是两首小赋罢了,沈大人戒心甚重。”
沈知礼定定地盯了她许久,红唇忽扬,连笑了好几声才道:“好一个孟廷辉。”她复又将帖子拿过来,一边翻开看,一边继续道:“若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被我方才那一席话给吓退了。你说得没错,朝中从来不乏狷介之士,可砭清激浊之人在官场上从来都是不讨喜的。连站都站不稳,空有一肚子经世之才又有何用?可怜这道理竟没多少人明白。”
孟廷辉依旧轻声道:“谢沈大人。”
沈知礼阅毕,叹道:“孟姑娘果然好文采。”抬眼笑了笑,“也别叫我沈大人了,我双名知礼、复字乐焉,孟姑娘以后叫我乐焉便好。以孟姑娘之才,此次进士科金榜题名又有何难,到时孟姑娘与我同朝为臣,还望能够相互扶持才好。”
孟廷辉连忙起身,“不敢。”
沈知礼还欲再说什么,就见有人从楼后小步快跑而来,手中拎了两个油纸包,对掌柜的道:“掌柜的,都包好了。”
她便也站起身来,笑向孟廷辉道:“家中有事,我不便久留,待会试放榜之日,与孟姑娘在礼部院外再会。”
孟廷辉点头,抬手轻揖了一下,宽长的袖口垂落腰侧,边角微卷。
当初未得沈太傅的青睐虽是一大憾事,可如今能够稍稍攀附沈知礼,想必也是能有些用处的。
她独自望着楼前细柳许久,才终是一眯眸,转身上楼。
·
沈宅外榴花一地香,流云轻散,清静得紧。
门口小厮看见沈知礼从马车上下来,忙去迎:“大小姐回来了。”又接过沈知礼手中的东西,跟在后面进门。
沈知礼拢拢耳旁碎发,嘱咐道:“这些东西都是大公子爱吃的,一会儿见着老爷可别说是我买的,只说是别人听见大公子今日回京,送来府上的。”
小厮默然,跟在后面一声不吭。
她边走边四下打量,见府中甚是冷清,觉得不对劲,便转头问道:“怎么,大公子还没回府?不是说天没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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