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许多车辆飞驰而过,遇见行人也不减速,泥水疯狂地ji-an在他腿上,身上,甚至脸上。大雨浇面让他视线模糊,意识却从未如此清醒。
去找过唐铮了,但唐铮已经不在家里住,据说就此离家独立生活,在外面打工挣钱了。
想要浪子回头又怎样?改过自新了又怎样?从一开始就没人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因为唐铮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癞蛤蟆想吃天鹅r_ou_,他配不上。
而你瞿嘉也喜欢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你恐怕从一开始,就也配不上。
配不上又怎样?
就是喜欢了。
已经喜欢了这么久,喜欢遥遥,我们在一起已经这么久了。
甘心吗?要放手吗?
绝不甘心,瞿嘉就不想放弃,无论如何没想要对周遥放手。
但他也会害怕,内心偶尔会被深刻的恐惧所压迫,被隐藏在深处的强烈自卑感所吞没,透不过气来。
等了好久等不来人,急得他又折返回去,在滂沱的大雨中寻找公用电话,终于在路边找见个电话亭,翻出几个硬币,又呼了一通,让周遥出来。
但出来的人不是遥遥。
俞静之也是遍身s-hi透,本来穿着一件雨披下楼,手里还举着雨伞,全副武装从头到脚。可是这种大暴雨,你顶着个塑料大棚出来也没用啊,一见天光全s-hi了。
雨披的透明帽子被吹得风中凌乱,s-hi头发横七竖八贴在脸上,也是狼狈透了。俞静之抬头四下一找,两人视线在刹那间相对。
瞿嘉站在一棵大树底下,脸上全是水,顺着眉骨和鬓角往下流淌。
他看着周遥的妈妈,然后闭上眼,让雨水顺着眼睫毛“哗”得冲下来了,那时就感觉倾盆的冷水兜头盖脸浇下……他和周遥之间,算是完蛋了吧。
俞静之慢慢走过来:“哎?”
瞿嘉对周遥妈妈摇摇头,不必说了,后退几步,踩着水,掉头想要离开。
俞静之也着急,差点儿一脚崴水坑里,喊了一声:“瞿嘉!!”
这孩子,是被吓坏了吧。
俞静之走过来,伸手先递上周遥那件防水外套,雨中说话是用喊的:“你先穿上!……把雨衣穿上再说!”
瞿嘉:“……”
俞静之喊道:“这是多大的雨,你就这么出来了?你妈妈得多担心你……遥遥的雨衣,先穿上再说话!”
瞿嘉被罩上雨衣,虽说也不怎么挡事儿,至少脑袋不会再被雨水疯狂地浇灌了。
俞静之凑近一步:“周遥在家复习功课,不出来了。气象预报说有雷暴,你站在树底下很不安全,你也赶快回家吧。”
瞿嘉点了下头,又摇摇头,嘴唇人中位置也全是水。
俞静之是真怕这脾气倔的小子,今晚儿没准要在她家楼底下,站岗站一宿,怎么办啊?瞿嘉还真干得出来。
瞿嘉突然开口,声音清晰穿透瓢泼的雨帘:“唐铮被学校开除的事,您都知道。”
“我……”俞静之望着人,也很不好受,坦率地点头,“我都知道。”
已分不清脸上流的是雨水还是什么,瞿嘉眼底浮现一层水光,昂起下巴,赌上他的全副尊严和骄傲问周遥的妈妈:“下一个要开除的是我吗?”
第73章 滂沱
下一个要开除的是我吗?
瞿嘉说出这话, 一记炸雷就在那刻从天而降, 好像就劈在头顶这片树盖之上, “咔”一声烈响,再冷硬的外壳也被劈开了, 剥出滚烫又柔软脆弱的真心。
大树疯狂摇晃,灵魂都能被震出回音。雨水也毫不留情打在俞静之的脸上身上,让每人都无比清醒。
“说什么呢你, 瞿嘉?”俞静之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 摇头,“不会,不会!”
一摇头, 水珠四ji-an直接甩到瞿嘉脸上,让瞿嘉确认了周遥妈妈确实是在摇头,不是点头。瓢泼大雨中,两人都被浇成s-hi透。
“没人想要开除你, 不会的!”俞静之也在下保证似的, 抹掉唇边的雨水,唇上还残留熟悉的唇膏颜色。
瞿嘉大口大口地喘息,憋了一路的这口气终于喘上来了,也可委屈了。
那一刻的倔强表情, 相当悲壮,好像天上下的不是雨点子,下的都是刀, 砸得他发抖,强忍周身的疼痛。
“我们不会,我们家就不会,我和遥遥他爸肯定不会那样做的……”对某些事也是心存看法,肺腑之言才能在此时脱口而出,俞静之一遍一遍地向瞿嘉重复,试着好言安慰,瞧把这小子吓得,脸色儿都不对了啊。
瞿嘉披着周遥的厚外套,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抖得像雨中一只离群瑟缩的鹌鹑,甭提多么丢脸。
周遥的妈妈好像也没嫌他狼狈丢脸。
因为俞静之现在也像一只落了汤的母j-i,张开翅膀还想护住这只鹌鹑。她往四面一看:“这雨也不停,咱俩不能站在这里,树底下太危险了!你,你跟我走!”
不方便回家,俩人沿着大街蹚水,艰难地蹚了两步,实在走不动,放眼四周就是一片汪洋。他们两个,都在水的中央。
俞静之伸手,想要给瞿嘉打一辆车。
一伸手就是一片雨水浇过来,浇得她往边上一歪。
瞿嘉紧闭嘴唇一言不发,但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周遥妈妈。
被雷雨大风吹得东倒西歪时候突然有个人愿意撑你一下,顿时发觉两人互相扶持着走路更加稳当,一个人能被风刮起来刮到马路对面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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