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培林笑着说:“是我们自己弄错了,怎么能怪你们呢?还没请教……”
“我叫罗大成,您叫我小罗就好了。”说着往身后一指,“那是三哥,方戒北,就跟我亲哥一样。咱们都是那个……警卫,这趟回来正好顺路,方首长就让我们顺道来接一下你们。”这人虽然性格跳脱,也知道分寸,多的话也不说了。
叶教授转头望去。
是个初看挺文气的年轻人,穿便服,身材高大,肩膀很宽。年纪约莫在二十七八,头发剃得很短,板寸儿,一张英俊冷静的白面孔,剑眉密丽,看着不大好相与。
直到身边小罗大声唤他,叶教授才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一个年轻人看了很久,也不觉讶然。
“方戒北。”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给他们引路、开门,直到每一个人都坐上了车,才低头将门关好。
车子发动,上了路。
方戒北在前面驾驶座上提醒了一句:“已经耽搁一段时间了,晚上我还有事儿,可能会开得快一点。”
高彦神色不豫,叶教授却没什么架子,和蔼地说:“没事儿,你尽管开吧。”
方戒北应了声就没话了,低头开车。
他说话做事就是这样,很直接,跟不熟的人聊不起来,虽然语气平和,总觉得有些端着。高彦这一行人,自诩是国手叶培林的徒孙,在a大乃至n省都是走哪儿都被当上宾捧着,哪里受过这种不冷不热的气。
高彦直觉就觉得,这人太无礼。
就一个警卫,架子摆得跟主/席似的。
这车也开得快,窗外刮进来的风打在脸上像在刮刀子。高彦心里有气,就要发作,叶培林拦住了他们,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老人家很久没坐过快车了,小伙子的车技不错。”虽然快,这一直都是匀速啊,比那些慢吞吞却颠来颠去的强多了。
他这样说,方戒北也没有说什么。到了司令部大院,岗哨的都没查,看了车牌就放行了。
七拐八弯在里面绕了几个圈,进了一扇小门。李嫂早就在庭院里等着了,看到他的车就上来:“哎呦,我都忘了跟你说了,车别往院子里停,前面有新的停车区,刚划的。你这样一停,多占地方啊。”
方戒北怔了怔,站在满是藤蔓翠色的院子里抬起了头。东边有一棵腊梅树,很久以前就栽下了,如今很多年过去,已经长到碗口粗细,树杈枝丫朝四面八方伸长,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庭院。
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就搬过来的房子,自然比以前的老楼房宽敞,记忆从昏黄阴暗的逼仄小楼里穿堂而过,辗转几年,仿佛只是弹指一瞬。
日光透过枝叶罅隙漫漫洒下,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这一刻,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叶培林几人也从车上下来了,方戒北嘱咐了小罗几句,又上了车,利落地倒出了庭院,往前面停车去了。
李嫂忙招呼他们进屋,在客厅坐了,又让帮佣帮忙奉茶。
茶是上好的山茶,朋友私人做的,不对外出售,对身体很好,李嫂劝他们多喝点,说首长和夫人很快就回来,又和他们说起了方老爷子的病,说大大小小的医生也看过了,就是不见好。
其实方老爷子也不是什么大病,不过前些年精神气是很好的,这两年却有些萎靡不振,吃东西也老是没有食欲。那些专家也来看过,说没有大毛病,就是胸闷郁结,多走动,保持愉快的心情就好了。
可首长和夫人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心里总有块大石头压着,非得请人来瞧瞧不可。
人说的好听,劝别人时候都是要人放宽心,可要是到了自己头上,这心就是怎么都落不下去。
夫人在电话哭着说了好几回,方戒北这次才松了口,从西北回来了。
好好一个骄矜的小少爷,硬生生给磨成了那样,见了面也不说什么话,李嫂看了也揪心。小时候,方戒北虽然也话不多,但骨子里是个挺开朗,透出股温润的翩翩少年。
这些年,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方戒北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见了厅里的一帮人,只略略点头,又对李嫂道:“我上去了,有事儿叫我。”
李嫂应了声,关切地说:“大老远地回来,你也累了,小北,去休息吧。”
方戒北点了点头,单手松了领口的一颗扣子,转身上了楼。
见二人如此熟络,叶培林一行人却有些看不明白了,高彦直接问道:“他是您的儿子吗?”
李嫂闻言就笑了:“您说什么呢,我哪有这样优秀的儿子啊?这是方首长的小儿子。”
高彦楞在了那里。
之后这茶,他喝得有些不是滋味。
手里的茶杯紧紧捏在掌心,不觉出了一层潮湿的汗。想起自己方才无礼的言行,再看那人从始至终云淡风轻的姿态,总觉得有脸上自行掴了几个重重的耳光。
……
方锡林和周岚很快就回来了,到了客厅,一一和叶培林握了手。
叶培林早年也是待在燕京干了十几年的,一度是国手级的人物,到了年纪,想回乡过点安逸的生活,就几次上书要请辞,上面都不让,一直软磨硬泡了好久才给他放了回去。
所以,对于他的医术,夫妻俩是极为信任的。
方锡林为人严肃,匆匆从办公大楼回来,还是一身戎装,看着不怒自威,眉宇间和方戒北颇为相像,可以想象年轻时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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