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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根本不曾察觉后头境况,前后及至后巷,远远一望,果真一名老迈妇人斜倚角落处,身下仅垫着一张破败凉席,旁边还有个混沌未开的小女娃蹲在旁边。
崔嫣与那男童一起将饼粮舀出来,陪了他一起予那老人与女娃就着干净水喂了些吃食,看两名老弱狼吞虎咽,心中难受,偏出来未带半个银钱,将耳上坠子与发间钗花摘下来塞入男童怀中,毕竟这些物什实在不值钱,又转头朝甄廷晖道:“少爷身上可带了银子?”
这偏街窄巷已成了一些逃荒百姓的暂时集聚地,一股熏熏恶臭,此时正横躺竖歪了几个人,有的眼尖,见来了个衣着精致的富家公子哥儿,已是蠢蠢欲动,眈眈放光,围拢有讨要之意,甄廷晖好容易赶走几个,又是扑上来两名,听崔嫣问话,犹自一边挥手赶人,一边烦躁不堪:“出来派个粮,又不是吃酒,带什么银子?你好了没,好了便快点走……”
半晌得不到回应,甄廷晖回头一瞄,见崔嫣已是垮足了脸,这才朝胸前一摸:“银子没带,带了张银票而已。”崔嫣见那票面数额并不小,也不敢随随便便接,甄廷晖却避开耳目,将那银票将那小男孩手上暗暗一塞,朝崔嫣道:“这回行了吧?”
崔嫣心想这笔钱在甄廷晖手上,指不定又是花在哪处风花之所,却能叫这一家三口支撑一段时日,这小孩儿难得懂事,心思也不浅,很会蘀祖母与妹妹谋算,收了这钱怕也存得住,不会胡乱摆弄,也就叫那男孩儿接了,叮嘱他切要好生保管,一点点分批兑换,不要入了他人眼,又叫他立时带了家人寻个干净客栈歇脚。
那男童年龄虽幼,竟比寻常的大孩子更懂事,怕也是一路经了风霜过来的,极通人情世故,朝崔嫣与甄廷晖一人磕了两个头,与最先开始的泼蛮截然两般,说话也不像没念过书的穷人家孩子,倒是个极感恩戴德的性子:“姑娘与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六必铭记于心,来日再报!”又移首瞄向甄廷晖,略一迟疑,道:“方才得罪了公子,小六向公子叩头认错!”说着又是多叩了一个响头。
这些灾民长得乌漆一抹黑,看上去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甄廷晖已记不得怎么被这小乞丐得罪过,又念着要离开,只随便答应一番,连连催促崔嫣,叫她快走。崔嫣由甄廷晖催了好几道,又确不好耽搁时光,同那男孩儿打了招呼,朝巷外走去。
二人还未出巷,只见得一名生得凶狠,块头壮实的男子正跨立前方,堵住口子,那一双三角眼竖在方阔脸上,恁是眼熟。
甄廷晖半刻不到已是明白过来,见男子大踏步上前逼来,没曾多犹豫便将崔嫣一推,低道:“快去喊人来!”
崔嫣那夜醉得稀里哗啦,根本不了现如今的利害,禁他一撞,并不及反应,再见前方那猛汉一掀衣腰,抽出一把匕首,这才醒悟过来,那汉子却早早跃至跟前,双臂一开,已捏住甄廷晖衣襟,将那小刀直直贴近他下盘。
甄廷晖慌中生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当街行凶!可知道我爹是谁?”
那汉子料得今日必定得手,了结任务,只嗤笑道:“自然知道!不就是个侍郎官儿而已,竟敢拆贵人的台子,同国舅爷对着干!甄家少爷,下辈子投胎再别摊上这么个不识时务的爹!”
甄廷晖这才晓得其人并非马逢贵唆使的打手,而是父亲官场的敌手所派。爹爹为钱氏一族倒台至关至重的人物,定是遭了钱鹏记恨,派人加害报复,顿心内叫苦不迭:“老爹啊老爹,你这回可是害死我了!儿子若今日命大没被这贼人加害,看你日后还成天骂我!”想虽是这么想,仍是拼足吃奶气力抓住那杀手劲腕,又朝崔嫣大吼一声:“还不去!”
崔嫣本是惊吓目瞪,得了这一声,撩开腿脚便朝巷外衙门奔去。那汉子眼疾手快,松了一只手去揪她,抓住一根袖管,扯得那薄袖裂撕开去,还是将她一把捉到手内,另只手尚牢牢抓了甄廷晖,力大如牛,宛若抓小鸡一般,一手一个,毫不漏网。正当得逞之际,顿觉腰上一疼,似有利刺入肉,十分钻心,低头一看,竟是名黑不溜秋的瘦矮小乞丐抱住自己在啃咬,顿转了身,使出十分的力气,一脚将他踢了一丈开外,怒道:“狗/日养的活腻了!”
崔嫣挣头一看,见小孩恰是小六,甫才承诺有恩必报,不消俄顷就兑了现,竟是个这样讲情义的孩子,看他本就身无多少肉,此下一摔,脑袋正撞到地上一处坑洼石坎,立时不省人事,鲜血横流,铺了满地,恐怕是活不成了,不禁心中大恸,失声喊起来。
巷中几个灾民本在遥遥观望,一个两个见那凶手残悍,哪里敢近身,此刻见了一同奔赴彭城避难的同乡孩子遭了毒手,才有一名胆大的老者将昏死过去的小六托抱回陋巷里头,里面不过须臾便传来一阵老妇的破天嚎哭。
那汉子经了这一番激荡,一只手稍事一松,甄廷晖身形利落,得了这空当,已是跳出了一两丈,朝正街跑去,边是大喊起来:“来人啊!杀人了!杀人了!”
正一抬脸,见得父亲正在前头,四周打量,似在找寻,听见声音已是一震,面朝自己大步行来。甄廷晖只觉老爹的脸从没像今日这样生得可爱,顿激动嚷道:“爹!有人要劫杀儿子!嫣儿在里头被他捉了!”
甄世万出了衙门巡查,见甄廷晖与崔嫣又是双双不见,心思一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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