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海面上浮起了无数的光点,如流萤一般,朝着那黑幡飘了过来。
焦离收起黑幡,对容昇点了点头,便转身飘去。
容昇低声道了句再见。
焦离停住,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答了一句:“过几日再见。”
此言一出,容昇的脸色一变,我也反应过来,焦离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过几日还要死人。
我的心情骤然暗沉下来。如果鲛人不肯帮忙,没有船,没有水,没有粮食,我们的结局已经可想而知。
容昇俊美的脸上布满肃色,他吹起了洞箫,清幽的曲声在暮色中飘散,如一缕轻烟雾笼了这片海。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鲛人的出现。昶帝的忐忑不安,十分明显。若是鲛人真的不肯帮忙,只也能怨他自己当日的狠绝。
终于,海面上出现了鲛人的歌声,随着洞箫的声音一唱一和。月亮升了起来,白色的光盈盈地在海水上荡漾,星星跳跃着像是一个一个的精灵在随风起舞,清雅的洞箫声,低吟的歌声,在月光里缠绵徘徊。若不是腹中饥肠辘辘,若不是身上潮湿寒冷,此情此景堪如仙境。
玄羽低声道:“陛下,她们来了。”
昶帝低声地念叨着容昇教给他的那一句鲛人之语。
渐渐地,那些鲛人聚到了小岛的周围。
那个鲛人首领,蓝色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昶帝,这一次,她没有靠近,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昶帝。
我心里忽然很难受。因为我知道,她看得不是昶帝,是一段无望的感情,一段凄美的回忆,一段不可能跨越的距离。
昶帝单膝跪下,冲着那鲛人首领大声地喊出了那句话,碧海上响起袅袅回声。
容昇放下了洞箫,我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洞箫。他也很紧张,所有的人都很紧张,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鲛人首领并无反应,停了片刻,鲛人便散开了。
昶帝忙问容昇:“她们答应了吗?”
容昇摇了摇头:“臣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留言的,扔地雷,追文的筒子们,因为抽的无法回留言,这里一并谢谢大家。
☆、43
昶帝颓然坐在了地上,所有的人都静默着,岛上一团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海面上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一团黑影渐渐靠近。
“是船!”
“船!船!”
众人狂喜地喊着,看着那黑影越来越近,不是龙舟,只是随行船队里最小的一只储备船,原本装的是一些兵器衣物。
无数的鲛人推着这艘船前行,砰地一声船靠在了岛边。那个鲛人首领,隔着船舷看着昶帝,露出一个依稀如笑的表情,然后又对容琛依依呀呀说了一句什么,转身离去。
鲛人跟随着她,鱼儿一般游走在如纱的月色中,渐渐不见。
昶帝激动地扑到船边。
船上原本装着的衣物兵器都不见了,却有十几个竹笼。
向钧激动地喊道:“陛下,这是装馒头的竹笼。”
他激动万分地揭开竹笼的盖子,果然,里面装着馒头。
泡了海水的馒头已经不像样子,但没有人嫌弃,不及昶帝开口,众人便涌了上来。
昶帝回首看着众人,一字一顿道:“一人一个。”
幸存下来的神威军和御林军不足七百人,很快,两笼馒头便分光了。
众人看着剩下的十二笼馒头。很显然,再过六日,众人便会再次陷入绝境。
“十日之内,便可到达射虹国,大家不必担心。”容琛的一句话,像是一个定心丸,让所有的人都悄然地舒了口气。
昶帝挥了挥手:“上船吧。”
众人相继登上了船。这条船自然无法和龙舟想比,但此刻能有一条船,已经是莫大的欣喜,是活命的机会。
元昭将幸存的士兵安置妥当,昶帝命向钧将剩下的十二笼馒头抬入了他的房间。
毕竟这是一条沉过的船,湿漉漉的房间十分凌乱,东西七零八落,有些地方还缠绕着海草。我收拾了半个时辰,房间终于看上去勉强能住。
昶帝难得的好脾气,居然也未挑剔恼怒,只是怔怔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短短一日,他像是多了几分沧桑。
“陛下您早些安歇。”我正打算告退,他撩起眼帘,贸然说了一句:“朕想起了明慧。”
我心里一涩,明慧她此刻已经长眠在海底,此行源她而起,可惜她却再也不会醒来。虽然她一早就说过,不想复活,不想继续今生,可是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彻底了结今生,我仍旧觉得遗憾不忍。
“朕一开始,一点都不喜欢她,玄羽挑来的女子,她是最丑的。”昶帝眯起眼眸,缓缓道:“朕一点都不喜欢她,但偏偏只有她练成了房中术。”
他居然不喜欢她?我吃了一惊。原来他并非审美观扭曲,只是演技高超,对明慧那般的痴情深爱,皆是假装不成?
“朕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朕,这倒也公平。朕从生下来,就从未输过,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没有人能勉强得了朕,更没有人能赢得了朕。于是,朕生平第一次遇见了敌手。”
说到这儿,他突然停下来问我:“你可知朕的敌手是谁?”
我迟疑了片刻,答:“陛下自己。”
“不错,就是朕自己。”他眼中闪过一丝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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