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然凝睇那个背影,一种熟悉之极的感觉涌上心头,但却想不起他是谁。
海潮涌起扑上他的衣角,他终于转身,就在这时,突然当空响起几声晴天霹雳将我霹翻在地......
我狼狈睁眼,只见眉妩正晃着我,笑得仙女一般。
“鹰儿带了师父的信来。”
我激动地坐起身:“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信中未说归期,只说他有一位至交要来伽罗,让我们好好收拾负雪楼招待这位贵客。”
贵客?
我心里暗暗纳罕。师父为了维持神医和世外高人的神秘高大形象,几乎从不邀请外人前来。偌大的伽罗,不外乎我们师徒三人,外加一只海东青拿云和狐狸旺财。今日怎么突然有兴致邀人前来作客?
我怀揣一肚子困惑和眉妩去了负雪楼,将屋子仔细打扫干净,在桌上的玉瓶里插上新开的桃花。
屋内窗明几净,焕然一新。眉妩坐在紫檀桌前,若有所思地捧着脸颊,模样甚是深沉。
“灵珑,师父此次神神秘秘地出海,莫非是去了瀛洲?传说那里乃是仙人的居处,你说,师父所说的贵客,会不会是位仙人?”
我笑笑未答,其实心里也很好奇这位贵客的身份,因为师父素来连当今陛下昶帝也未放在眼里,究竟是怎样的人,竟然入了他的法眼,承得起一个“贵”字?
三日后便是四月初一,天未亮我便从床上爬了起来。
伽罗位于东海之滨,海水缥碧,风烟俱净,岛上生有一花,名叫朝颜,有止血神效,其花只在芳菲四月朝阳初升的那一刻盛开,弹指便谢,短如流光。
师父出海之前命我切切不可忘记采摘。于是一大早我就赶到海边的方寸灵台。
金乌尚未东升,海面上一团无边无际的青蓝,如混沌初开。渐渐晨曦微露,天幕舒展。不多时,一轮壮阔朝阳夭矫出海,漫天霞光席天盖地泻于海面之上。
璀璨晨光中,朝颜怒放,绿色花朵翠碧欲滴,散发沁人心脾的奇香。我飞快地将花朵采下,盛放在金盘之上。这种稀世奇花一月也不过采得百十朵,勉强制得一小盒药膏,堪称无价。
山崖下响起熟悉的鹰鸣,正是师父的海东青拿云。
我手搭凉棚朝下一看,只见方寸灵台下,一艘船靠了岸,迎着朝阳的帆上金光璀璨,绣着一个大大的莫字,难道是师父回来了?
狂喜之下,我提着裙子便奔上沙滩,急切之中跑掉了一只鞋子,也来不及去捡。
海风迎面而来,白色的沙粒稍稍有些硌脚,我停住了步子。
甲板上站着一个人,霞光中身着一袭如火如荼的红裳,身后是一望无极的海阔天空,朝阳的光好似都汇聚在他身上,灼灼红衣好似一团烈焰,要烧起满天的云。
他逆光而站,胳膊上托着一只鹰,看不清他的容颜,那一片夺人心魄的红,好似是海天之际唯一的神采。
我心中一惊,这情景为何和梦中如此相似?一时间,我竟然有点怀疑自己尚在梦中。一种隔世重逢的感觉迎面扑来,好似是一个前世的故人,隔山越海来赴今生之约。
鹰振翅欲飞,他广袖一拂,拿云腾空而起,一声清脆的鹰鸣直入云霄。
他缓缓步下踏板,像是踏云而下。
白沙如雪,红裳浓烈,我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走得那样洒脱闲逸,海风吹着他的衣衫,像是蹁跹的云。
他漫不经心地走过来,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不在他的眼中。
拿云飞到我的跟前,低鸣着绕了两圈,飞去。
我看着他,一直走到我跟前。
我无法形容他的样貌,只是觉得世间也只有这样的一副容颜才可以配得上那样的步伐和那样的身姿。有那么一刻间,我忘记了呼吸。
人这一生,会有无数场相遇,与无数的人。有人只是与你擦肩而过,连容貌都未看清,有人与你有过短暂的缘分,后相忘于江湖。但有的人,你只是不经意看了他一眼,便会记得一生。
他俨然便是后者。我从没见过这样一双眼眸,望进去,仿佛沐在昭华三月的春光里。
迎着日光他微微眯起眼眸,对我轻轻一笑,仿佛从笑意里氤氲出一缕和煦温柔的风,吹得人从骨子里生出一股慵懒。
“你,就是师父信中的贵客?”我仿佛被催眠了一般,声音竟是出奇的轻柔。
“是,我叫容琛,你是灵珑吧。”
他用得虽是问句,语气却极肯定,我不由好奇:“你怎么知道?”
“你师父说他有两个弟子,一个叫灵珑,一个叫眉妩。”
我越发好奇,“那你怎么知道我是灵珑?”
他笑了笑:“你师父说,长的漂亮的那个叫眉妩。”
我:“......”
他莞尔一笑:“我并没有说你丑的意思。”
我:“......”
他又笑:“哦对了,他还说,一个是死丫头,一个是疯丫头。”
他唇角微勾,眼中盛开揶揄的笑意。
我心中飙泪......师父,你真的是我们的亲师父么?
他放下手中的箧笥,从袖中抽出了一块丝帕。
“小心沙子硌了脚。”他弯下腰,竟然握起了我的脚。极度的震惊意外之下,我像是被施了魔法无法动弹,居然任由他用丝帕在我的脚上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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