脂玉一般,洗好脸石姬又弄头发,她的头发天生有些糖炒之后栗子壳的颜色,带着光亮似的,与我们中土不大一样,很是好看。
“怎么,又碰上讨人厌的了?”石姬往脸上涂涂抹抹,嘴唇上不知涂了什么,亮亮的,像上好的樱桃的色泽。
“是啊,讨厌,这长安城的男人自有一种涎脸赖皮的德性,天生高人一等似的。其实呢,若不是顶着某些个名号靠着祖宗的余荫谁搭理他们!”
“看来这是被给了气受了,来,给姐姐说说是谁。”石姬笑道,她一向是个没心没肺的,就爱听这些男人欺负女人的段子。
“行啊,那你先告诉我马怀素住哪里。”
“你这个榆木心眼的,怎么就那么实心儿,那个穷书生到底哪里迷了你的魂勾了你的魄。”石姬道。
这个,她自然是不知道的,石姬这里有幸见得到她本人的都是非富即贵,个个都会说甜言蜜语都会许海誓山盟,相较之下马怀素确实看着木讷了,但男人么,会甜言蜜语的就如同那墙头生的草,哪边风来哪边倒。可谁见大树随便倒了?除非风太恶雨太狂。
好歹石姬这算是答应了帮我打听马怀素住处,我心里有了点希望,出了酒肆的门看看日头时辰不早了,夜市也悄悄热闹起来,搬东西的、呼朋引伴的声音不绝于耳,虽然朝廷屡屡下令禁止显然没什么效果,就是嘛,禁止个鸟,吃完了晚饭憋在家里黑咕隆咚还不如到街上走走,再者,夜市开了便有税钱,收了自然归国库所以,鼓了的还不是皇帝的荷包?
走着逛着,被一个热情的老媪拉住非说我明年红鸾星动买一个同心结戴戴,我听完便一摊手:“您看错了,我这三年之内动不了,热孝在身呢。”不过看那同心结实在漂亮,价格又十分公道不免动了心决意买下来,就算星动不了当个小玩意戴戴也好。
我的手还没碰到同心结斜刺里便伸出一只手将东西半路拦下了:“这个我买了。”
“是这位小哥先看到的。”老媪倒是个实在的。
“他热孝在身戴这个不大好,是吧,小兄弟?”男子笑着,我扭头看他一眼。
我楞了一下,这男人,这男人不是那雨中撑伞独行自以为玉树临风到天下无敌、女人跟他打个招呼他非以为是投怀送抱的的崔某人么?
我收回昨日在崔府说的话,长安原来也不大嘛,这么一个多月我都相继碰见冯小宝和这崔某人两次了,要说单纯只是缘分也有点不靠边儿吧,尤其这崔某人,一天见一次,赶上我每天给骆驼爹请安问好了。
好在现在光线暗淡我又穿着男装他也没细打量,否则真被他一嗓子喊出“你不是昨日拦路对我表白的女子么”那我的脸可就丢光了,长安城也别想再混下去。
低头,摸摸鼻子佯装落水狗状走人。
我就说长安城的男人们讨厌吧,一个小小的同心结也抢,明明满大街都是。转念一想,对啊,满大街都是我又何苦跟他生这个气,换家买一个不就完了。
果然没走几步一个老头儿面前的竹筐里也是一堆,随便买了个绕在指头上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觉得手指头上一空,眼前又是那个讨人厌的崔某人,那张漂亮的脸孔此时看来——真是让我想一拳挥过去砸个窟窿。
“小兄弟,热孝就要有个热孝的样子,春.心萌动也不是这个时……咦,你,我是不是见过你?”崔某人说道,手指头转着我买的同心结,忽而又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
我郑重宣布我讨厌这个家伙。
算了,前头无路我就掉头吧,好在还有退路,拔腿一路狂奔,好在这条路我走的次数多了还算熟不至于又没头苍蝇般乱撞,好在那崔某人不是无聊到要追着人到家的主儿。
到了邹府门前我忽然想起一个多月钱我也是被冯小宝追的这般狼狈,我还跟邹昉说是被狗追的,嗯,还成,今天没有凭空出现拦路的,否则保不准又撞成个乌眼鸡回来。
我往中厅走,随手抓了个丫环来问,果然是到饭时了。
中厅里我骆驼爹在,邹昉在,富二娘和邹暖却不在,在的两位表情还颇有些凝重,我一时有些纳闷,不过也好,我骆驼爹好像忘了我晚归这件事了。
我还真是有点好奇,是什么天大的事能让我这志得意满交通权贵前途辉煌灿烂的骆驼爹神情如此凝重?
“等我开饭哪?”我找了个话题开个头儿,总不能硬邦邦的直接问。
骆驼爹眼皮抬一下看我一眼又唤丫环让上菜开饭,摆了满满一桌子就我们三个人,骆驼爹倒还吃得像模像样,小骆驼有些心不在焉,把他面前那新罗种的蛋形茄子戳得开膛破肚弄得满盘狼藉。
我寻思,大概是小骆驼犯了错惹得老骆驼不高兴了。可他们不说我自然也不好问。
只要不短了我的我才懒得搭理。
吃过了饭,我本来还想今日和老骆驼蹭点钱来,看这样子作罢才是为明智之举。
第二天我得知了原因,说来可笑,居然还是卢琉桑这个外人告知与我的。
原来邹家经西域到波斯的商队还没出葱岭就被劫了,损失颇为惨重。好吧,我承认我卑鄙,听到这样惨烈的消息我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元气大伤的邹家女儿还想攀附五姓之家么?做梦。
“你笑什么?”
我忙正了脸色:“想起个可笑事。”
总不能说是因为骆驼爹的指望落空了我幸灾乐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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