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与对手问好后,便准备迎接这通向职业之路的最后一场对局。
从白日下到天黑,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与对手僵持了多久。
当步数超过100之后,双方的时间都所剩不多。
也许是她太看重这场比赛的缘故,以前却从未觉得对局能有如此艰难。
腰腿酸胀、冷汗直流,大脑却仍在高速运转——这样既痛苦又酣畅淋漓的感觉让她兴奋。
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少,最后的棋路突然就能看得无比清晰,千穗轻推一子,下出了扭转局势的一步。
“我输了。”对手在长久的沉思后,沮丧地低下头。
——“多谢指教。”
感想战结束后,千穗被会长叫了过去。
“恭喜你,安原,你今天的比赛我看了,打得很精彩……”
但她只是跪坐在榻榻米上,闭着眼轻轻喘气,似乎还未从刚才激烈的鏖战中脱出身来。
“累了吗?今天先回去好好休息吧,转职业的事情也不会很快,不过在你暑假结束前一定能办完。”会长大叔一直都很关照千穗,见她已经累得话都说不出来,善意地安抚道。
“嗯……谢谢您,会长。”千穗迷迷糊糊地应道,扶着桌子站了起来,“那容我先告辞了。”
——最近会突然头晕的症状好像越来越频繁了?要不要去一趟医院?
她扶着墙边走边想。
但当千穗走出棋社大门时,眼前的一幕又让她很快清醒了过来。
桐山似乎正神色激动地在和一脸冷漠的岛田说着什么。
“师父?”千穗声音微弱地打了声招呼,“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二海堂的半决赛怎么样?”
——糟糕,刚才出来时忘记顺路去看一眼比赛结果了!
岛田会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二海堂的对局已经结束。
然而桐山紧紧皱着眉,咬紧了嘴唇,岛田也是对她露出一个复杂的眼神,说道:“二海堂住院了。”
——没有直接告诉她结果,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二海堂只差一轮就能与桐山会师决赛,却提前病倒在了棋盘前。
“他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千穗的话语开始哽咽,她深深埋低自己的头,明媚的橙发此刻黯淡无光,“明知道对手是故意在耗他体力,还要这么拼命!呜……”
桐山也是抿着嘴,不发一语。
那个总是给他们带来欢乐的小胖墩,身前身后所背负的沉重——
他们全都知道的。
牺牲了作为小少爷本可以信手拈来、无忧无虑的童年,却将自身的全部投入到艰苦的将棋学习中。
常伴左右的管家爷爷、色彩鲜艳却清淡的便当、塞满一整个背包的药。
还有那副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二海堂只是不想被问到这些事。
“唉……桐山、安原,”岛田叹了口气,打破这悲痛的氛围,“你们今天都获胜了……我请客,去一起吃一顿饭吧。”
说完,他还无奈地看了桐山一眼。
——在千穗遇到他们之前,他本想躲过桐山关于二海堂的追问的,因为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到他的决赛。
但桐山却抓着他的衣角,认真地请求他把事情经过完整地告诉他。
意识到这个天才后辈在心性上的巨大成长,岛田做出了决定。
餐馆内,岛田从公文包里拿出两页纸:“这是二海堂半决赛的棋谱。”
桐山接过棋谱,一旁的千穗也凑了上来。
棋谱有两张,一张是时间耗尽的第一局,由于对手将不断缠斗后的劣势转为了千日手(注:指相同局面重现四次以上,由裁判判定此局无胜负,重新对局,但先后手互换),不得不重新开局——那之后便是一分钟落子带来的,绞尽灵魂下出的138手。
棋谱的记录到这里,戛然而止。
泪水开始滴落,沾湿了纸张。
千穗能清楚地听到桐山的抽泣声,垂眸搭上了他的背。
——他已经将二海堂视为挚友了,所以才无法承受这样的结果。
“桐山,你即便如此,也能对二海堂做出如此残酷之事吗?”坐在对面的岛田平静地问道。
桐山没有回答,他摘下眼镜,用手擦干眼泪,又仔细将那两页棋谱叠好收进包里。
随后,他坚定地回望着岛田,一字一句道:“我要出发了,去决赛。”
话里是饱含着责任感的决心。
岛田仰着头,欣慰地应了声“好”。
千穗收回手,默默喝了一口杯子里的冰水。
——新人王战的决赛将在一周后,于关西的将棋会馆举行。
桐山会带着二海堂的份,一路赢下去的。
她是如此坚信着。
走出餐馆的时候,外面是细如银丝的绵绵雨幕。
千穗贡献出自己的折叠伞,三人挤在这一把伞下抵达了车站。
与桐山和岛田告别后,她打开手机,告诉牛岛自己今天获胜、即将开始打职业的消息。
站在电车中,车门的玻璃倒映出她的脸。
自己成为职业棋士的目标很快就要实现了,二海堂的事却让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岛田的那个问题在拷问着她的良心。
——如果是我对上了他,我又会怎么做?
千穗冲着玻璃中的倒影苦笑了一下,那个倒影也用同样的表情回应着她。
因为她发现,她无法对他做出那种残酷的事。
但二海堂一定不会期望被如此对待。
她能想象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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