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张若干脆把断了鞋带的鞋子踢掉,光着脚拎着相机就撵过去了。谭菱跟着齐唯杉他们去租烤具了,朝颜跟黄蓉蓉负责摆放带来的食物跟盘子。等到一切弄妥,东西也烤上了,除了黄蓉蓉跟朝颜守着,其他人都坐到一个地势高点儿的小坡子上,一边等一边聊天。
快大四了,众人的话题也离不开找工作。
大熊满不在乎地:“算了吧,大学四年下来,吃吃喝喝我在行,其他的我可是一无所长。上我叔叔的公司去先帮帮忙,”他伸手拍拍齐唯杉,半开玩笑地,“老齐,咱兄弟一场,赶明儿哪天我失业了,你这个大金龟可不能袖手旁观!”齐唯杉看着他:“九八国际金融风暴才过去几年?”他轻轻一笑,“以后的事可难说!”在他心目中,迄今为止,华梁还是刘旋的。
不过他想,或许某天会真正喜欢上。
无他,习惯吧。
谭菱耸肩:“我反正要回去。”
所有的上海人都认为上海是最好的,无论身在哪儿,最终挤破脑袋也总要回去。
大熊模仿齐唯杉的口气逗她:“以后的事可难说,说不定毕业后你跑到天南海北呢!”
黄蓉蓉忙得不亦乐乎,冷不防抽个空在那边扬声高叫:“喂喂喂,好了,快来快来快来——”众人听到,齐齐走了过来。朝颜在一直闷声不响地蹲在黄蓉蓉身旁帮忙,见人都来了,有点怏怏地站了起来,这儿似乎下过雷阵雨没多久,地下的土居然是松软的,冷不防脚下一滑,一个不稳就朝后仰。大熊其实一早也看到朝颜要出洋相,他一直留意着她呢,手也早已伸出去了,就没想到还有人居然比他还要快得多。
朝颜抬头,看到一双平静的眸子:“没事吧?”朝颜摇头:“没事。”就是脚有点崴到了,她低头,“谢谢你。”
齐唯杉看着她,半晌之后:“疼不疼?”朝颜摇头,微微一笑。
那点痛,跟心里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熊看看齐唯杉,又看看朝颜,心里着急,赶快插了进来:“夏朝颜,来来来,鱿鱼卷已经好了,香着呢!”说着就急急忙忙来拉朝颜。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想想就愁,再加上自己笨得跟郭靖一样,就需要一个俏黄蓉来指点指点,结果黄睿静果断指示他:“寸步不离!”
说得倒轻松!他哀叹。
他立刻又想起了那本笔记,心里长长地,长长地,长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齐唯杉转身瞥了他一眼,不显山不露水地恰好挡住:“她脚崴了,我送她回去,一会儿就回来。”
车厢里,朝颜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沉默不语。
齐唯杉瞥了她一眼:“夏朝颜。”朝颜转头,茫然地:“嗯?”齐唯杉抿了抿嘴:“问个问题?”朝颜没精打采地:“嗯。”
仿佛又回到高三那年,那个小小的空间,齐唯杉那时候在想,夏朝颜到底有什么好?可是现在,他只是淡淡地:“跟罗憩树吵架了?”他虽然不喜张扬,但心细如发触觉敏锐,对罗家心急火燎办理儿子转学的事一早略有耳闻。
朝颜咬了咬唇,没有吭声。
齐唯杉突然间有点烦闷,把车停到一个小小的街心公园旁,旋开车窗,摸出一支烟点上,抽了几口之后,突然下车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扔给朝颜一个东西之后这才重又开口,有点不耐烦地:“回去记得搽上。”
朝颜摸着那管药膏,突然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下来了,齐唯杉看着她,也不问为什么,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流泪。
朝颜朵朵为谁开?
又为谁败?
开着的,都是别人的花。
纵使衰败,也都是别人的哀伤。
第一次在他车上,她皱眉,发脾气。
第二次在他车上,她流泪,伤心。
他心里其实有着薄薄的怒。
凭什么他见到的都是这样萎靡凋谢的她?凭什么他从来都看不到她发自内心绽开的笑?
可是,一看到她眼底浓浓的雾气,他竟然一时怔忪。
喧哗中的孤独,感情里的缝隙。
从头到尾,那两个字,叫做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抽出纸巾递给她,皱眉:“好了?”朝颜抬头,感激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原来他也有着和常人一样的慈悲和宽容。她有点不安地:“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在他面前,她还是放松了,失态了。其实他们接触并不算多,其实齐唯杉并不是一个容易亲近的人。可是,她突然发现,他,也许就像罗憩树的那句简短评价:“老齐只是不擅表达。”
又或者,只是不愿,或是不屑。
当时她不吭声,或许还有着几分不赞同,可是现在,她的心里,竟然淡淡的温暖。那份笔记,比朝颜她们上课吃力记下来的详尽全面太多。
每道例题,每个概念,每行每字,清晰,潇洒,干净整洁。黄蓉蓉惊呼:“这得多强的人才能把笔记记成这样啊?”对齐唯杉的慷慨割爱是死心塌地的感激涕零。
朝颜看着他,好半天之后:“谢谢。”齐唯杉不置可否瞥了她一眼,半晌之后,他挑了挑眉,发动车子:“走吧,不早了。”到了朝颜家的巷口,齐唯杉就停下了车,侧身看她:“能走吗?”朝颜感激他的细心和周到:“可以,谢谢你。”
她慢慢向前走去。
齐唯杉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只是停顿片刻,便又重发动车子,掉转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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