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敛了笑,神情无比认真,“少东家以为兰生为何要入工造这一行?”
“南月兰生,大国师夫人邬蘅的亲妹邬梅所生,邬氏承东海大巫血脉,与母被送至外郡生活十三年,大夫人过世后被国师接回府中。庶出身份,无能无力,离家多年,亲情淡薄,凡事不能做主。兰姑娘要给自己挣条出路,情理之中。”
这人明白她!兰生心中突然j,咬唇,却笑看着那张青白的病容。
“我懂,但兰姑娘也该懂,工造这行自古无女子不因为女子无才,而是男子专治。此乃传古俗见,兰姑娘不用跟我争理。”景荻只说事实。
“我不争,我懂。但传古俗见中也出了特例,最出名的jiushi木兰从军。”
“木兰至孝,孝勇动天,激流勇退,因此广为称颂。我就问兰姑娘,你可自比木兰否?”他想知道她真聪明,还是榆木i只顽固倔强而已。
“我一不求名,二不孝勇,不比木兰,我jiushi我。多谢少东家告知此事,只是兰生亦不能放弃庆云坊,请暂为我隐瞒身份。而且刚才,兰生听少东家对海主用到一词公平。我相信只要长风造还说公平,我就未必输。若是输了,我也不耍赖,心甘情愿从此再不提入行之事。”她不改决心。
景荻端起茶杯,闭眼抿着,久到兰生以为他挂了。
“兰姑娘好强的自信。”他冲车夫招了招手,马车停在草庐前,要走了。
兰生起身,看他靠木杖支撑起来,并未上前帮扶。傲骨铮铮是这人给她的一种强烈感觉,能盖过他的商人气。
“如果景某告诉你,你从跟锦绣山庄成交那刻起就输定了,你是何感想?”他进了车里,车夫也没帮他。
兰生呃道,“少东家什么意思?”
无人再答她,车从她面前驶了过去,似乎绝然,其实不然。
景荻躺了下来,撑到现在已竭尽所有liqi,似自言自语,“我想活了。”
一双手为他盖上锦被,红豆的声音欢喜无比,“主人想得好,只要您想,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稍静之后,“是因为兰姑娘么?”
“嗯,明明四面楚歌,她怎么就活得那么有滋有味?我想如果自己活得久一点,兴许会跟她似的,品出滋味来。”她在自己眼中总鲜亮跳跃,给暗淡灰冷的视野抹上缤纷颜色,让他想多看一点,再多看一点,这人世的风景。
“会的,会的。”红豆喜极而泣,“您跟她在一起,今后有滋味的好事多着呢。”
清咳一声,景荻道,“红豆,你以为我喜欢她?”
呃?红豆谨慎了一点,“主人不喜欢她么?”
“喜欢,却还不至于是男女之情,也j谊吧。”如果人生是一场无休无止的宴席,他吃腻了一桌桌盛美的华宴,想要退席的时候,偶然跟她坐到一张桌,刹那精彩起来。与性别无关,自然也与情爱无关。
“无论如何,红豆感激兰姑娘,若主人因此好了,兰姑娘便是红豆的恩人,愿当牛做马报答她。”红豆声音悄渐,因为她听到了轻微的鼾声,捂住嘴潸然泪下。服侍以来,几曾见他安睡过一次?
但此刻,景荻睡得很香,皱老的骷髅面竟露出孩童一般的睡颜——
不好意思,刚回家,更晚了。(www.biquwen.com 笔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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