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晴枝正忙进忙出地收拾东西,一会儿吩咐小丫头整理床褥,一会儿又传唤热水洗漱,完全熟门熟路,像在自己家一般,苏然见几个小丫头不服气地瘪嘴挤眼,有心提醒晴枝收敛一些,便朝她使了个眼色。晴枝见状,把手上的钱匣子仔细收好,跟着苏然打帘进了里间。
苏然站定,压低了声音对晴枝说:「这里不比家里,即使是对三等的丫头们,也客气着些,毕竟我们在人家做客,万一行差踏错,结下了恶缘,让人穿了小鞋也是无处诉冤的,想想上次在常婶家吃的苦果吧。」
晴枝起先还张着嘴想反驳,听到苏然最后一句便闷不做声了,只点头答应了。她复又抬起头仔细地打量起苏然来,看的苏然心中直发毛:「做什么这样看人,怪瘆人的!」
「姑娘经了一遭事,真是长大不少,连我也佩服不如呢!」
苏然被这话一噎,只好露出沉痛的表情说:「哎,现在没爹没娘,哪里还能没心没肺的混日子呢,就是眼下住的王府,也不能待一辈子的,该仔细打算打算往后的出路了。」
其实苏然心里还有一个算计,住在王府里行事诸多不便,若是可以,自立门户是最理想的了,当然,这个话听起来有些惊世骇俗,所以还要徐徐图之才行。
晴枝听了苏然的这一番话,神情也变得凝重了,歪着头仔细思索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问话:「姑娘歇下了吗?」
是王妃身边灵芝的声音,苏然赶忙走了出来,笑脸相迎:「还没呢,姐姐这么晚了怎么不歇着呢。」
「我也是个没事忙的,娘娘放心不下差我来看看。另外,姑娘身边只有晴枝一人怕是不够用,让我把娟儿带来给姑娘使唤,这丫头虽然呆了些,好在还是个老实的,往后有什么事情就尽管差遣她。」
这个叫娟儿的丫头就是之前替王爷传话的,看起来是有些笨笨的,还有些怯懦,低着头不敢乱瞧,两只脚尖无措地蹭着。
灵芝看着她这副模样,含笑拉过她的手,将她朝前拽了拽:「娘娘还说了,现下府里事多忙乱,等收完各庄的地租子,再找人伢子来挑好的给姑娘使。」
苏然谢过王妃的好意,摆了摆手说:「不敢再劳烦娘娘费神了,我在家也是俭朴惯了的,两个丫头就尽够了,何况还有几个洒扫做粗的,我小小一个人,用那么多人反而折了福。」
灵芝听了她的说辞,笑而不语地点点头,吃了两口茶又说:「今儿姑娘带来的那一家子,都按照您的意思给派了别处的差事,常大娘在茶房做活儿,常大叔正好有些本事,就雇他做了府里的花把式,往后姑娘屋里的花儿草儿,就让他来种吧,至于他家闺女,就暂时安排在针线房了。只是我有一问,姑娘可别怪我唐突,让他们来伺候姑娘不是更妥帖么?」
「说到这个,还请姐姐体谅我的心,说来也是我对不住他们家,平白遭受了离家之苦,让他们在我这里当差也太清苦了些,不如趁早给他们谋个长久的去处,若能得了王府的庇佑,也是他们的造化了。」
话虽说的好听,可实际上是苏然再也不敢跟他们一起生活了,常婶和桑妮子,经过这次的事情,估计吃了她的心都有了。
灵芝听后也不再坚持,看向苏然的眼神又温柔了几分,执着她的手细细嘱咐了几句便回去了。
这晚,苏然等到众人都歇下了,又在帷幔内进入了春草园,小牛犊见了她的出现,开心地哞哞叫,小黄也撒欢儿似的跑过来,凑近了一阵猛嗅。
小牛犊在苏然的精心照顾下,长肥了一圈,皮毛更加柔顺光亮了。苏然舀了一瓢水浇在它的脊背上,仔仔细细地给它擦洗了身子,又把小黄捞过来强行洗了一番,洗完澡的小黄抖着身子,把水甩了她一脸,苏然笑骂了一声,又去查看之前种下去的作物。
令人欣慰的是花椒那一排终于冒了芽,看来不是种子有问题,应该是花椒的生长周期比较长的缘故。另外,辣椒和番甜瓜都已经结出了小花苞,白色和黄色的小花朵花枝招展,娇嫩欲滴。苜蓿草也发了青青的小嫩芽,未免小牛犊提前吃光了,苏然便把它拴在了树干上,现在树周围一片已经光秃秃的了。
将春草园内一切安置妥当后,苏然亲亲小牛犊的脑袋,回到了温暖的被窝,听着窗外夜风吹打树枝的声音,沉沉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苏然难得睡到了自然醒,晴枝早早去厨房拿早饭了,娟儿也不见踪影,她自己穿好了衣裳,就着铜盆里的凉水简单洗漱了一番,继而再打算仔细逛一圈绿湾小筑。
这是一个江南园林式的小院子,主屋是个两层小阁楼,西面临着一处荷花池,南面种着几丛翠竹林,屋后的小花园内长着各种果树,还有一处从外面护城河内引来的活水贯穿了整个小花园的沟渠。这里所有的花木建筑都设计的恰到好处,格调高雅清新,想来当初住在这里的主人也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从里间的小书房走出,与之相连的是一条铺着朱漆木板的游廊,雨天在廊下品茗听雨实在是一大赏心悦事。
苏然坐在廊下的围栏上,看着水渠中的清水缓缓流淌,心情平静安宁。突然从旁边耳房内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哭泣声,苏然好奇地寻声走了过去,在那屋子的窗外站住了脚,细细分辨里面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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