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一阵痉挛,她抱着肚子蹲了下来。
诚王远远地看着她,看她蹲在地上哭泣,心底的酸涩一阵阵翻涌,快要将他淹没了。他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向她靠近。
苏然的眼里一片模糊,看着他渐渐靠近的声音,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等我祝福你们儿孙满堂?」她狠狠擦了一把泪水,声音变得失真尖锐,「别做梦了!我只会咒你过的不幸!咒你永远孤零零的!」
谁稀罕你的狗屁名分!
又一阵反胃涌了上来,苏然还没骂够,便跪在一遍呕吐了起来。
「你太卑鄙了,」苏然早已潸然泪下,她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哭了出来,「你怎么能就这样若无其事的说出来」
诚王走到她的跟前,蹲下了身子,一只手轻轻拂着她的发丝,被她一掌拍掉了。
「你不要碰我。」哭的累了,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她满脸颓丧,目光呆滞地站了起来,掸掸身上的灰尘,脚步虚无地往回走。
诚王一直默默地跟着她,脚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沉闷的破碎声响。直到看见她安全地到达了自己的帐篷,他才停下了脚步,却依旧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苏济铭站在门口,搂过伤心的女孩,轻声安抚着。他一抬头,看见银白的月光下站着的男子,脸色发白,气质冰冷,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二人对视了许久,诚王略微一点头,便抬脚往回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反复安慰自己,她是因为受到了刺激才这样的,女人都爱哭闹,待她情绪稳定了,再哄哄她,她就会原谅他的。再等到成亲之后,他要把天下间所有的宠爱都给她,她就一定会被他的真心感动的。
苏济铭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了苏然面前的小杌子上,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如今苏家被抄家灭族了,你没了一个硬气的家世,婚事上自然吃亏一些。若时间往前倒退些,那时爹爹还身居高位;或往后推迟些,天下平定了,爹爹也能封爵拜相。到那时,或许还可争一争。」
苏然对着他虚弱地笑笑,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却像生锈了一般嘶哑。
「爹爹,女儿都明白的,错的时间遇上了错的人,怨不得别人。女儿不敢奢望与他终成眷属,却也不想委曲求全。」
「到了如今这一步,殿下看来是不打算放手的,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女儿什么都不怕,只怕连累了爹爹。」
苏济铭笑了,他将她散乱在鬓边的碎发笼到耳后,不在意地说:「你且放心,目前你爹爹的地位无人撼动。」
话虽如此,她依旧在心里说了无数遍「对不起」,倘若他知道了她打算做的事,也会怨她不肖吧。
这一晚,万籁俱寂时,苏然抱着双膝坐到了帐门口,瞪大了眼睛仰望着夜幕中那盘缺了口的月亮,静静地坐了一夜。
次日,苏然一如往常的早起梳妆打扮,她取下了平常用来绑头发的丝绦,插上了一只金丝坠粉白珍珠相间簪花。模糊的铜镜中衬出一张憔悴的脸庞,她摸了摸自己的毫无血色的嘴唇,难得的擦了一些殷红的口脂,又在脸颊上拍了少许胭脂,掩盖住了一夜未眠的苍白脸色。
她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尽管从昨夜至今,她已经心痛到麻木,但她必须强打起精神来。而且说实话也没什么好矫情的,眼下这种情况,她在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就预料到了。只不过她曾经拥有的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终于破灭了。诚王还是那个诚王,不会为她改变任何事情。
尽管不舍,但她必须斩断这份情愫!可她也不会蠢到直接和诚王摊牌,且不说什么可笑的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的话,单是堂堂一个王爷的尊严就不允许她一而再的挑战。她看的很清楚,诚王能够容忍她的哭闹任性,不过是建立在他自以为的「真爱」上,她当然不会想当然的以为,她真的可以随心所欲,无法无天了。
苏然笑了,对着镜子,笑得很灿烂。
诚王也早早的起了,但此刻他有些焦头烂额。自打昨天苏然突然跑了出去,不光是他自己感到不安,小秦昭也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压抑气氛,「嘟嘟」没有回来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他就以为「嘟嘟」抛弃了他,哭闹了大半宿,最后才倦极睡去。
而第二天一大早,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找「嘟嘟」,他只穿着里衣,躺在榻上蹬着小腿哭闹。
诚王被吵得心烦意乱,一掌拍在了枕头上,吓得小秦昭打了个嗝儿,止住了哭声。他不擅长哄孩子,也觉得男孩子不能惯,板着脸说道:「再哭就出去罚站!」
小秦昭把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两圈,也不敢哭出声音来。苏然走进来时,就看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秦昭也眼尖,第一时间看到了苏然,光着小脚丫从褥子上跑了下来,挂着泪珠喊:「嘟嘟!嘟嘟!」
他一头扎进了苏然的怀里,委屈得大哭起来,这下可真是哭得伤心欲绝。
苏然轻轻拍着他的背哄着,视线却没有离开诚王,诚王也站起了身,默默地望着她。他们两人相对无言地互相望着,空气仿佛渐渐凝结。诚王的喉结一滚,眼里似乎隐藏着千言万语,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苏然也垂下眼皮轻轻一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诚王行了一个蹲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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