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也不走。官家与圣人失和,圣人以后寸步难行,我们在圣人跟前,便要全力保护圣人。反正已经到了这地步,谁来挑衅都不怕,说不通就靠拳头解决,也用不着瞻前顾后。”
她血色很不好,嘴唇还是惨白的,听见她们义气的话,不由失笑,“看来我们真要相依为命了。”
春渥道:“且再看看吧,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只是这样多的事接踵而至,叫人招架不住。”一面吩咐佛哥,“医药局送来的枣儿和阿胶收拾起来,做成了汤给圣人进一些。女孩子气血很要紧,亏了要有阵子才能找补回来。”
佛哥和金姑子相携去办了,在外面檐下搭了个炉子,自己动手熬煮。秾华卧在榻上听舀水加炭的声音,依旧愁眉不展,偏头对春渥道:“今日官家来了,同我说你认了罪,打算替我顶罪。”
春渥蹙眉道:“祸首查不出来,我怕你有闪失。我的大半辈子已经过去了,死了也不冤。你不同,你风华正茂,岂能折在这里?我知道官家对你余情未了,他定然也乐见其成。实在说不清,不能只顾推诿,总要有个人承担,否则这事就没完了。我一直在你左右,包揽下来也说得通,这样不是很好么。”
她擦了眼泪道:“好什么,娘要我负疚一辈子么?我不希望你出事,我们都要活着。”
春渥叹道:“所幸官家也不是全然无情,至少他让我们回来了。原是要在毒上大做文章的,现在恐怕不好办了。”
秾华闭上了眼,“不要再提起他了,他今日同我说的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不怪他,只是我们不相配。”
她又闭上眼沉沉睡去,梦中也不安稳,纷纷扰扰的人和事,阴谋诡计一套连着一套。
有人服侍,生活上略滋润些了。一直卧床静养,伤口不受牵动,愈合得也快。待过了六七日,表面结痂,低头看看,不过一个指节长的口子,那几天真疼得要她的命。
身上没有病痛,又是活蹦乱跳的人。只不过有时候想起他,同在一座禁城里,各自被困住,再也不能见面,有些哀伤罢了。天越来越凉的时候,梨树的叶子枯萎凋零,她站在树下,双手托起来接飘落的树叶。西挟的围墙真高,看不见外面光景,有时候听见黄门排成一排从墙下走过,脚步声隆隆,井然有序。
现在多了很多回忆的时间,手上正忙着做什么,忽然蹦出了以前相处时候的场景。比如在环山馆临水的露台上,她倚在他腿旁说话。比如福宁殿后穿堂的台阶上,他和她并肩坐着,踢踏着两腿望远处天际的云……到了今时今日,这些记忆都带着讽刺的意味。她想他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沦陷,太可悲了。
又过几日,平静了许久的宫门上进来三个人,为首的穿着公服,托着卷轴。秾华记得以前见过他,当初封后的诏书就是他颁布的,他是枢密院的都承旨。
院里的人都有点慌,她心头骤跳,但也料到了七八分。
终于还是来了,她知道早晚会有这天,但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有些难过的。并不是眷恋那个名号,只怕废黜了,连夫妻都不敢再相称了。
避无可避,只得接受。她敛裙叩拜下去,趴着砖缝,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的看清青砖的纹理。然后头顶上传来对她那些不端罪状的控诉,说她“恃上恩,多凌慢,骄纵成性,难堪正位之隆”,贬为静妃,出居瑶华宫。赐的道号颇长,她一时没听清,只觉得泼天的遗憾和屈辱,背上一阵阵热上来,立冬的节令,竟热得恍恍惚惚。
春渥她们低低啜泣,她俯首领旨,原不想哭的,可是站起身时眼泪落下来,连自己都不知从何处来的。
现在想想真是唏嘘,从她封后到被废,连半年都未到。大钺是这样的,宗室之中犯了过错或失宠的女人,入永巷为奴的是低等的御妾。妃以上责令入道,有好几处道观用来收容这些人。不过道观都冠以宫名,以便与外界区别,比方洞真宫、长宁宫、瑶华宫。
瑶华宫在艮岳万岁山西北,毗邻景龙江,不属于大内,能走出这禁庭,没什么不好。她怅然对都承旨道:“代我谢官家大恩,妾此去与君长绝,望陛下保重圣躬。妾遥遥祝祷,盼陛下得偿所愿,一统天下。”
都承旨长揖,带上她的嘱托去了。她回身看春渥,抹了眼泪问:“我刚才没有听清,那是个什么道号,那么长。”
春渥道:“华阳教主静心悟真仙师。”
她歪着脖子想了半天,“又是教主又是仙师,真难为官家想出这么绕口的称号来。”她笑了笑,“这么说入了瑶华宫,我也不用屈居人下。我是教主呢!”她自言自语着,见她们都含泪望着她,她顿了下,回头看门上两列迎她的女道士,催促道,“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们该动身了。”
有什么可收拾,无非是些细软,连衣裳箱笼都不用准备。入了瑶华宫,吃穿都按道家来,穿灰袍,执拂尘,那些华服美冠离得远了,再也与她无关了。只是今上这样安排,多少有些私心作祟。令入道,却保留妃嫔的封号,既不愿放弃,又不愿意接纳。曾经相爱,到最后必定两败俱伤,春渥在她手上捏了下,低声道:“崔先生不知有没有得到消息。”
她站着,仰头望天上飞过的鸽群,羽翼嗡嗡的震荡落在心上,不堪重压,压得眼泪肆虐,顺着耳畔滑进颈项。她狠狠噎了下,前言不搭后语地问:“道士应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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