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救治,这在秋穆看来几乎可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了。作为一个七岁的孩子的母亲,她不想用这种方式折磨另外一个女人。
“行了,你也别太难过。”秋穆试图安慰她道,“这主要也不是你的错。”
王高从看了看她,撇开眼说道:“无所谓了。”她又说了一遍,“好在桂花儿没事儿。”
如果真是破伤风的话,秋穆觉得桂花没有感染已经实属幸运了。然而那可怜的男孩儿就这么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或许也称不上有多幸运。
然而王高从停顿了几秒,却又低声说道:“秋会计,你觉得……如果我去和桂花儿结婚,怎么样?”
“为什么?”秋穆有些惊讶地问道。
“我觉得……应该这样。”王高从似乎有些犹豫,却还是说道,“桂花儿是从外村被卖来的,他现在一个人住在老羊倌儿以前住的房子里……我觉得还是让他回来更好。”
她说的老羊倌儿指的是之前村里受地主雇佣放羊的一个哑巴,同时也是村里的兽医。秋穆年少时在丘阳就知道这个人了,那时候雇她放羊的还是秋金元呢。当时没人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只是知道她是逃荒来到丘阳的,看上去大概有个三四十岁,虽然不能说话,但照料起牲畜可真是一把好手。村里人通常都叫她“老羊倌儿”。
秋穆离开丘阳之后,也就不知道这老羊倌儿怎么样了。后来听说,鬼子来到丘阳要把村里的牲畜都宰了吃,那个和牛羊在一起过了一辈子的可怜人反抗日军如此胡乱宰杀牲口,被一刀砍死了。在那之后,这个一辈子都没有一个正经名字的老羊倌儿被认为是抗日的烈士,而且是少有的无论平民还是地主都认可的烈士④。
然而,即使是住在烈士生前住的房子里,那男孩儿恐怕也不会觉得好受。秋穆甚至都有点儿难以相信,桂花竟然自己一个人在那四处漏风的老房子里生下了孩子,而现在他的孩子又不幸夭折了。
可是,她并不觉得因此桂花就应该和王高从结婚,尽管在丘阳人的传统观念里这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受到迫害的人应该得到补偿,有困难的人应该得到帮助,但这和结婚不一样,结婚可不能作为一种补偿和帮助的方式,否则这也就成了买卖婚姻的另外一种形式。而且从另一个角度上,如果王高从为了补偿桂花而不得不选择和他结婚,那么对她自己也并不公平。她和桂花都应该有权力选择结不结婚、和谁结婚,这种选择的自由不能因为他们之前有过那种关系就被剥夺。
秋穆有些试探地问道:“哎,高从,你喜欢那个桂花儿么?”
王高从被这个问题问得愣了一下儿:“还、还可以吧。”
秋穆观察了她回答这个问题时脸上的表情,她看上去似乎有点儿害羞,至少不是对这个问题完全没有感觉的。秋穆又问道:“那桂花儿喜欢你么?”
王高从却低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如果哪个男孩儿会真心喜欢一个无法反抗、使唤他干活儿从天亮到天黑、还强迫他上|床的“主人”,那他恐怕是真的疯了。
秋穆怜悯地拍了拍她的肩。所谓地主的身份地位让这个年轻的姑娘遭遇了包办婚姻,又使得她对于喜爱的情感采取了完全错误的表达方式,而且直到现在,她在别人眼中依旧还带着这个出身地主家庭的印记。
旧的封建制度不仅迫害了那些穷苦的平民,也在另一方面迫害了身为统治阶级的地主们,即使是对于作为“地主中较好的那类”的王高从也是如此。
注释:
①新生儿破伤风,即脐风,在古代又被称作“七日风”。
②白僵蚕:家蚕幼虫感染白僵菌[一种寄生性子囊菌]致死的虫体。
③目前世界破伤风平均致死率为10(包括接受和不接受有效治疗的情况;数据来源:维基百科,该数字引用自一篇2012年的文章),但在得不到有效治疗的情况下,病人死亡率可高达20-40,老人和新生儿患有该病的死亡率可更高。在本文设定中,由于卫生条件和营养条件都较差,新生儿存活率本身就处于较低水平,再同时患有破伤风,存活率很可能降至极低水平。
④这是因为在当时的农村生产方式下,牛、驴等牲口是非常重要的耕地劳力来源,无论对于地主还是平民都是如此。
☆、第七十七章:划分
王高从的个人婚姻问题是农会不关注的。或者说,即使在这方面她有什么困难,农会会员们也会认为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必要,因为对于目前村里大多数的二十岁姑娘而言,有饭吃有衣穿、能好好过个年才是头等大事儿,结婚与之相比根本排不上号儿。
作为村里的贫农会员,秋穆和李有河、张兴满她们都参加了农会的会员大会,而王高从在一再要求之下也被允许到会旁听了,而且还占了一个挺靠前的位置。站在她旁边的人多少都对于她的这个位置有些不满,然而农会主席沈见宝解释了,由于现在要对村里的地主进行分类,王高从作为“较好”的那类的代表,也应该到场参与评判。
挨个儿讨论是从家里拥有土地的多少来排序的,首先被拿出来说的便是村里的第三大户地主高显峰。
她的名字一被提出来,便有许多会员举手要抢着发言。而这回发言,最初根本没有人提到高显峰组织慈善会的事儿,虽然组织慈善会绝对是村里最了解她的事情。会员们——尤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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