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帮您先递进去,兴许堂尊回头看见之后,就会召见。”
话虽说得恭敬有礼,那中年门子眼神却有些飘忽。汪孚林知道这是索要门包,却假装不知。直到身边一个轿夫上来低声提醒了一句,他才犹犹豫豫从钱袋子里摸出十几文钱来。见此情景,那门子顿时皮笑肉不笑地伸手接了,瞄了一眼后随手揣在怀里,拿着帖子点了点头。
“汪小相公放心,小的一定送进去。”
等汪孚林上了滑竿远去,那中年门子方才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着脸讥嘲道:“考了个秀才就以为了不得了?十几文钱就打发我,以为我是叫花子!什么玩意,靠你这点子出息,老子就喝西北风去了!”
他刚刚将那名帖扔在地上,县衙里头正好出来一个中年人,正是壮班班头赵五爷。赵五爷一见门子这举动,就知道又是哪家投帖时不塞足门包,当即似笑非笑地问道:“老徐,刚刚来的是谁?”
门子老徐闻声回头,见出来的是这位,刚刚还一脸阴沉的他赶紧打叠了全副笑脸。门子是重役,三班衙役也是重役,但工钱却不同。门子一年统共工钱就二两银子,远少于三班衙役,但门包却油水多。可赵五爷这等不但在编制内,而且还是头头的角色,他就不敢得罪了。既然人家已经看到了这一幕,他立刻添油加醋说了汪孚林的小气,却没想到赵五爷盯着他看了一会,突然上前去把名帖捡了起来,他登时有些面子下不来。
赵五爷随手翻开名帖,见上头果然署名是学生汪孚林百拜,中间还夹着一张纸片,他拿起来一看,顿时笑了。见老徐脸色晦暗地站在那里,他随手合上了这名帖,却将那纸片先递了过去:“自己看看,你险些随手丢了半两银子。”
“咦?”老徐闻言一愣,待接过来一看,见是府城最有名那家糕饼铺子今年新推出来的饼券,他登时面色尴尬,眼见赵五爷笑着又递回了名帖,他赶紧收了,嘴里却嘟囔道,“真是秀才相公,哪那么多名堂?这东西哪有银钱实惠!”
赵五爷心里同样是这么想的——到底是秀才相公,送个门包还扭扭捏捏,险些就浪费了钱!
第三十一章夏税的猫腻
汪孚林知道自己这拐弯抹角的兴许会白折腾浪费钱,甚至可能根本见不到叶县尊,但不论人家是发现了,还是没发现门包的奥妙,都会觉得他是一个运气好,有点小才,但在人情世故方面很不着调的小秀才,这样的印象经人之口传到那位户房新任赵司吏耳中,就会形成一种固化思维。在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的情况下,这种轻视是很有利的。
不过此时此刻他已经暂时将这个抛在了脑后。他到了马家客栈,第一眼看到的除了金宝和秋枫,还有满脸堆笑的掌柜,竟是还多了一对完全意料之外的主仆。
那一回那顿竹笋烤肉可是很不轻啊,程大公子那尊臀上的伤竟是已经养好了?
只不过,当看到程乃轩一瘸一拐迎上来时,他立刻知道这家伙是强撑的。无论之前有过什么乱七八糟的恩怨,但这时候,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感动,连忙快步上前,眼睛却看向了一旁那掌柜:“看来我下次真是要换地方住了,我还没到,通风报信的人就把程兄你招来了!”
“上次你走的时候我下不了地,这次正好爹不在家,我怎么也得来给双木你接风洗尘吧?”嘴里这么说,可似乎是动作太猛牵动了伤口,程大公子的脸上肌肉又纠结在了一起。见汪孚林的脸上赫然又好气又好笑,他便不自然地说道,“都是上次爹下手太狠,还让你看了笑话。”
“伤没好就别出来,还有你,墨香,就不知道拦着一点,不怕回头程老爷也给你一顿家法?”
墨香从前和汪孚林见过几次,可总觉得这位从前和少爷每每名次紧挨着的小秀才越来越不一样了。此刻眼睛一瞪的感觉,更是让他想起了程老爷。于是,他赶紧上去搀扶了自家少爷一把,有些无奈地低声解释道:“我哪拦得住少爷。他也不知道打哪听说了点什么,硬是要亲自来。”
“不是打哪听说,是从我爹那偷听到的。”程乃轩突然把声音压得极低,满脸认真地说,“到房里说话吧。”
小半个时辰后,当汪孚林把程乃轩送走之后,心里已经把这家伙定位为很靠得住的损友——不是论语上那打成有害类别的损友,而是那种搞怪胡闹,关键时刻却很靠得住的损友。若不是这一位亲自跑来通风报信,恐怕他要打探明白那所谓夏税两个字的意义,还得费一番大工夫!
原来,徽州一府六县的夏税数额,从洪武十四年制定之后,几乎一成不变地沿用到现在,号称祖制。徽州六县夏税征的都是麦,这其中,唯有歙县在麦子之外,还多出了八千余匹丝绢,三百余斤茶。茶也就算了,虽说祁门的茶叶比歙县有名,好歹数量有限,可这数千匹丝绢却非同小可,而且如今并非征收实物,不知打何时开始,一直都通过折银来征收,每年要交六千余两银子。
但要知道,据说即便是浙江这样的大省,一整个省的丝绢夏税加起来,都还不如歙县单独一个县高!据说,当年这笔丝绢税为什么征收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说法,完全是一笔糊涂账。
所以,年初就有新安卫人帅嘉谟陈情徽州府,认为这沿袭了百多年的丝绢夏税不合理,要求将这笔庞大赋税均摊到徽州六县。虽则那时候因为各县主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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