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沉默地抽烟。
烟雾被风吹散,他手掌遮住眼睛,喉结微微滚动,几秒后手松开,走回了医院。
☆、第十一章
下午,于海燕听医生说,老人的情况不太好。
老人的意思是临终前想回家,最后看几眼她住了一辈子的地方。于海燕哭着找李嘉然她爸和小姨商量,大家看着老人病入膏肓的模样,折磨了这许多天,虽然心里有准备,但还是难受。大家最后商量着将老人送回家。
回到家后,于海燕给老人换了身干净衣裳,将她花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一家人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暮色将至,夕阳茫茫的淡金色余晖笼罩着宁静的村落,路旁一棵高大茂密的枣树在夏日的黄昏中无声矗立,枝叶摇曳。
李嘉然觉得闷,更不想这在压抑的气氛里和一家人无言相对。
过了许久,一根烟只剩短短一截,他扔掉烟头,在转身往回走的瞬间,听见于海燕一声凄凉的哭声,“妈——”远处几只飞鸟倏忽从树梢尖飞起,一瞬不见了踪影。
他进了屋,隔着床边站立低声抽泣叹息的七八个人,看见老人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嘴巴张着,喃喃地说着什么。于海燕伏在床边,泪水淌了满脸,抓紧老人枯枝般的手,声音哽咽﹕“妈,你要说什么就说吧……”
老人颤颤巍巍地抬了一下手,眼睛浑浊,气息如游丝。“你们、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别、别……人总有,总有这一天……把我,把我和你爸埋在一块……我去陪,陪他……”说完没一会儿,屋里一丝动静都没有,死寂如深夜。
隔了许久,蓦地响起女人的悲痛难以克制的哭声,于海燕和于海娟伏在床边哭得泣不成声,双眼通红。李嘉然靠在墙上,眼睛酸胀。
在家又待了几天,中间接了夏志翔两个电话。等葬礼举行完,陪着于海燕处理完各种杂事,李嘉然收拾东西回了广州。
去机场的路上,他坐在出租车里,经过人民医院。
路旁的景物依旧,对面的餐馆前人来人往,那条卷毛流浪狗还在那里徘徊。他心里蓦地一滞,那个中午她慌乱奔出去的身影仿佛刻在他脑海里,如一张绵密的网,勒得他难以呼吸。
他闭上眼。
身后的景物倏忽被抛远,退出了视线。
烈日炙烤着大地,阳光刺眼,耳边的蝉鸣一声声刺着耳膜。
叶灵没有回家。
她去了那个篮球场。几年过去,球场更加破旧,土块砂砾堆积,经过无数风吹雨打的洗刷侵蚀,早已不成样子,对面废弃的教学楼旁长满杂草,青藤缠坠。原来的小卖部早已关了门,剩下一间陈旧低矮的小屋。球场边的木椅还在,上面痕迹斑驳,椅背的中央被歪歪扭扭的白色涂改液写上“王婷”“夏阳”等各种人名,其中边角处的只剩模糊的一团。
你看,年少的人总喜欢将滚烫的爱恋宣告于世,将他们的爱情象征刻在墙壁上、涂在木椅上,仿佛不这样,就不足以铭刻他们镂骨铭心的爱和誓言。可是他们不会懂,那些刻在墙壁、木椅上的名字不会消褪,但已经没有人会再回到故地,再去看一眼。
刻在墙壁上的名字,孤独地留在那里。而他们的爱情,早就在心底磨灭掉了痕迹。
叶灵坐在木椅上,对面的香樟树茂密葳蕤,无声摇曳。几米远的篮球架上的漆已经斑驳,风远远穿过,吹动球框边的残网,摇摇欲坠。
叶灵回忆着他,安静地陷入一场回忆里。
那个雨天,他立在屋檐下,问﹕你叫什么。
他骑车送自己回家,他不怀好意来买水果,蛊惑她念出那句“李嘉然喜欢叶灵”。
他抱着自己说,没事的,那些都过去了。
……
那个雨夜,他一身雨衣,站在黑暗里,跟她说,不要去。
一片刺眼混乱的光线里,他只身和那群人打斗,他用力推她,他恶狠狠瞪着她,吼着“你滚”。
所有的记忆都被她小心珍藏,时隔多年,依旧刻骨铭心。
而今天,她眼睁睁看着这些记忆一点点瓦解,像一座倾倒的高楼,分崩离析,转眼间断壁残垣,风尘残沙扑了她满面,只剩满心悲凉。
阳光一寸寸移动,篮球架的影子从左边移到最右边,她的脸颊被晒得刺痛,背上黏腻,全是汗水。泪水似乎已经干涸,她睁不开眼睛,继续坐在那里,一声接一声地抽噎。
夕阳的余晖洒下,她的腿已经麻了,缓了许久才站起身。
叶灵沿着路走回去,走到家时,双脚跟已经被鞋磨破皮。脱下鞋,她才觉得疼。屋里没人,蔡桂芬去亲戚家去了,叶辉和叶建军还没回。她关上房门,躺倒在床上,一身黏腻的汗也没洗,就直愣愣地瘫在床上。
夜色袭来,门外响起蔡桂芬推门的声音。她忙碌了一阵,以为叶灵还没回,就进厨房做饭。身后忽然传来声响,叶灵走出房间,低头进卫生间洗澡。
蔡桂芬瞥见她,切菜的动作没停,喊着﹕“原来你在房里呢,我以为你还没回。诶,那什么,胡老师严重吗?”
叶灵愣了愣,眼神暗了暗,低声答﹕“还好。”
“哦,那就好。”蔡桂芬的声音在兹兹的炒菜声中不甚清晰,“这胡老师啊,对你这么照顾,是应该去看看,要不然别人该说……”
叶灵没答话,进了卫生间。温热的水冲刷在被灼伤的脸上,微微刺痛。她闭着眼,什么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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