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风吹来,大地换上新装时,去年出去做劳役的人终于回来了。
出去时一百三十多人,回来时竟只剩一半不到。
, 这对于在家里望穿秋水等着他们归来的家人来说,生离死别是多么残忍的事!!有些人还被相熟的带回了骨灰,而有些人则永远的留在了异乡。
“桩子啊,桩子啊,你走了让为娘还咋活啊,老天爷啊,你咋这么狠心啊,我的桩子还只有二十二岁啊,他的娃都没看上一眼啊。我的个心啊,你可心疼死为娘了,我还不如跟你一起去了算了……”
“爹,爹……”
“大壮哥,你答应了我的,你一定会回来的,你答应了我的……你答应了我的……”
耳畔是村里人的痛哭声,那一声声的嘶哑哭泣,那一张张绝望灰然的脸庞,就像一下下刺向周颐的刀,让他的心顿顿的痛。
半年前他还叫着那些人爷爷,伯伯,哥哥,那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而他们的死除了会让家人痛不欲生外,在这个时代不会溅起一点涟漪。当运河修通的时候,后世会在史书上记载一笔某某皇帝于多少年修了贯穿南北的运河,功在千秋。而这些真正为了这条运河付出了生命的人,却没有人会在乎,没有人会记得。
周颐望了望天空,捏着拳头沿着小河向里走去,他再一次无比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不是他前世生活的那个世界了,若想自己的命挣脱草芥,不被当权者随意践踏,他唯有拿命拼。
下湾村大部分人家都挂起了白帆,村子被麻木绝望的气氛包裹。
而他和周老二今天要去奔丧,周颐的三叔公一个孙儿也没能回来。
周老二带着周颐去了三叔公家,见了往日那个年龄虽大,精神却矍铄的老人这会儿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宛如腐朽的木头一般好像一碰就要散架。
没回来的是周颐的三堂叔,三叔公膝下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大儿子周田,二儿子周山,三儿子周地。三叔公一大家早已分家,他跟着周田过。
而周田又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周桩,二儿子周目,三儿子周齐。
周齐也就是三堂叔有一子叫周竹,比周颐还小两岁,这会儿正带着孝帕跪在灵堂前,小小的身子看着格外孱弱。三堂婶跪在一旁一脸的麻木灰然。
周颐磕了头之后,便站在周老二的身边打量屋子里的人。
周颐望着这位田大爷,他坐在灵堂一边,脸上哀痛模样再明显不过,但周颐却觉得奇怪,大堂叔周桩和而二堂叔周目各自儿子都已长大成人且已成亲,而三堂叔膝下孩子却还小的很,虽然这位田大爷一家没分家,但这名额要是较真起来也不该轮到三堂叔身上。
周颐再向三堂婶看去,只见她看着田大爷眼里满是刻骨的恨意,这位田大爷似乎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躲开了三堂婶的视线。一个公公若是没做亏心事,又怎会怕儿媳妇的眼神。
周颐了然,哎,这偏心眼儿的父母还真是哪里都有,当时要不是他们家里有银子,只怕周老二这会儿也凶多吉少了。
周颐总觉得这丧事不会这么顺利。
果然,要出殡的时候,三堂婶忽然一下站了起来,声音凄厉的宛如地狱来的恶鬼:“爹,你看见了,你把齐哥的命亲手送掉了,你高兴了?哈哈哈,齐哥,你为啥这么傻啊,你一心向着的亲人他亲手送掉了你的命啊!……”
这话引得田大爷身子一震,他眼里满是痛苦:“你在胡说些啥,老三是我的儿子,我还能盼着他没命不成,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只能拿出那么多银子,总得有人去,我能咋办?”
“那你为啥不让大哥二哥去?偏偏让齐哥去,这一去就没了啊,都是你偏心眼,要不是硬要让齐哥去,齐哥怎么会死,啊……”三堂婶越说越疯狂,最后朝着田大爷嘶喊了一声。
“我……”田大爷无话可说,他是藏着点私心,三儿子一直是个闷葫芦,他对这个三儿子没有另外两个儿子感情多,但他没想到老三就这么回不来了啊,他想着老三一直身子壮实,咋的也不会丢了性命,谁能想到……
“我当时就说卖家里几亩地,是你们,你们都不同意,现在好了,你们得逞了,我的齐哥回不来了,就是你们害死的,一群没良心的畜生……”三堂婶从周田到周桩,周目一一指过去。
周桩,周目众目睽睽之下,被弟媳妇儿这么说,只觉得所有的面皮都被扒在了地下。
“娘,娘……”周竹呜咽着抱住三堂婶,母子俩抱头痛哭,孤儿寡母看了让人无比心酸。
这时有妇人上前劝三堂婶:“你要往开想,这也是谁都不愿意的事,你还有孩子呢,你要是不能想开,孩子咋办?”
“竹儿,娘的儿,你记住,要了你爹命的就是你的亲爷爷和伯伯,记住……”说着在谁要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剪子对着心脏直直插了下去:“齐哥,我来陪你了……”眼神涣散,手也搭了下去。
“娘!!!!!!”周竹抱着浑身是血的母亲不知所措,他小小的年纪还不明白生死的意义,只是看着母亲血流不止的胸口感到本能的害怕。
“啊……”周围的人被这一幕吓懵了,反应过来后忙朝着母子俩围过去。
“这……这……”田大爷浑身颤抖,嘴唇打着哆嗦:“看看……看人……咋样了?”
“快去请大夫,快去……”
周颐也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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