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诸儿久久不出,只吩咐静候。
三日之期已到,今日姜诸儿该遵守承诺,让她回去。瑶光在奴仆的服侍下简单梳洗,一身碧色新衣,青丝结鬟,饰物简单,耳上松绿莹润通透。
姜诸儿一直在旁静静看着瑶光,神色淡漠。
妆成。瑶光回眸,缓步走到姜诸儿身前,脸色平静。她张口欲言,却忽觉唇上一凉,姜诸儿修长的手指轻轻压在她的唇瓣上,截住她未出口的话,只道:“我先送你回去。”话音宠溺,却隐有沉郁威严,是完全不容拒绝的陈述。
瑶光眉心紧锁,眼光复杂,姜诸儿只作未见,径直吩咐奴仆去备车马。
瑶光微不可察地轻声一叹,默然转身过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十分了解对方,如今姜诸儿这般作为,瑶光知道,他仍不肯放下。
手心忽有温热,瑶光一怔,姜诸儿握紧了她的手,她顺着他的手臂抬眸去看,但见他望着殿外,眼光飘忽,似感觉到瑶光的目光,他手上更用力了一分。他语音低微,“我别无他意,只想再多看你一眼。”
瑶光咬唇未语。
很快,车马备齐。姜诸儿牵着瑶光出来,根本不看候在一边的子瑾及众奴仆。正欲上车,臻首在旁的子瑾蓦然跪拜在地,她身后的奴仆立时跟着恭谨跪了一片,只听子瑾语气中透出一丝焦急,道:“主君,天子公主如今已驾临临淄城外,还望主君示下……”
子瑾的话成功地令姜诸儿和瑶光停下动作,姜诸儿扫了子瑾一眼,神色未变,但语气隐有冷意,“告诉公主,吉时未到,寡人不便相迎,让她先等到午时。”
此言一出,瑶光不由颦眉。今日是天子公主入城,本无吉时之分,姜诸儿这番话若当真传了出去,只怕会让天子不满。虽然齐国强大并不惧怕天子,但与天子不睦,总归不是好事。
果然,子瑾没有领命,她深深稽首,恳请道:“天子公主已至城外,主君此时若不接迎,唯恐公主不愉……”
“夫人今日实在多言……”子瑾的话尚未说完,已被姜诸儿冷声打断,他长眼微眯,透出目光锐利,睃视在子瑾身上,“一切事宜寡人自有斟酌,尚无需你来做主。”
子瑾身形一颤,久久难言。
姜诸儿决定的事,一向不会更改。瑶光沉思半刻,扫了周围服侍的几人,目光落在一个青年男子身上,她依稀记得他是三日前在殿外拦她的那人,想来应是极得姜诸儿信任。于是瑶光径直指着他,沉声吩咐道:“你先带领众臣代齐公前去迎接天子公主。告诉公主,齐公十分重视此次婚礼,正饰以盛装,因念及公主一路行程疲乏,不忍久候,是以先派人前来接迎,齐公稍后便到。”
男子闻言,抬眸飞快看了瑶光和姜诸儿一眼,有些迟疑,复又恭敬臻首,却只字未言。
姜诸儿黑眸深邃隐有光亮,意味深长地看了瑶光一眼,忽而展颜一笑,轻轻拉住她的手,道:“你在担心我。”
瑶光未语,只挣脱了他的手。姜诸儿收了笑容,见刚才瑶光一番命令下去,仍未有所动静,不禁皱眉斥道:“彭生,公主的吩咐你为何还不照办?”
被唤作彭生的青年男子身形一滞,旋即叩首领命,声音沉稳:“喏,臣下领命,即刻便启程。”言罢,快速退下。
姜诸儿将瑶光送上马车,见子瑾一行仍跪着,只一摆手威仪淡声道:“都起来罢,一切按公主说的做。”说完,不再流连,与瑶光上了同一辆马车,缓缓驶向驿馆。
从齐宫到驿馆并不遥远。瑶光恍惚忆起十五年前她扮作男儿同姜诸儿一齐去驿馆会当时还是世子的姬允。
同样的路,仍是他们三人,一切都还仿佛当年模样,只是其中情谊早已变味。
天色犹自阴霾,太阳躲在厚重的云层里不肯施舍一丁点温暖,今日或是一个大雨天气。一路上,瑶光和姜诸儿都沉默着,安静的车内只听得车轮辘辘声响,如同响在心上,斑驳行出一片荒凉的痕迹。
无论用多缓慢的速度前行,路终有尽时。当马车稳稳停在鲁公居住的驿馆前时,车内气氛更加压抑微妙。瑶光踯躅一下,方低微涩声道:“我走了,你早些去迎接天子公子罢。”
姜诸儿没有回应,只目光灼然。
瑶光低声叹息,身形一动,欲起身离去,衣袖却徒然一紧。瑶光蓦然回眸,见姜诸儿紧紧抓着她的袖摆,一双黑眸深不见底,似期翼,似痛苦,情绪复杂。“瑶光,那年大雪夜,如果我们没有被抓住,现在和你在一起的人,应该是我……”
瑶光心里一重,神情隐有凄楚,却只能哑然苦笑。姜诸儿所说,她从前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年年幼,她只想到两人在一起便是幸福,却忘记了脱离贵族的生活是多么艰苦。她不过在荒凉的别宫待了四年,已承受不住,更何况姜诸儿从小养尊处优,从未体会过世间艰难,若真走了那一步,他们之间的感情,迟早会被世俗消磨干净。倒不如今日,虽再不能见,但至少彼此心中仍存想念。
思及此,瑶光别过脸去,避开姜诸儿,只淡声道:“齐公该去迎接天子公主了。”瑶光垂眸收回衣摆,执意离去。
“瑶光,不要走……”她方起身,却听姜诸儿一声急唤,腰间猛然一紧,她被蛮横的力道带到姜诸儿怀中。“唔……”她尚反应不及,堪堪只发出一个音节,已闻见熟悉的香味迎面而来,唇上发热,姜诸儿发狠地亲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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