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瑶光大方下车,但见眼前春花待放,翠色初成,景致十分熟悉。她仔细看了几眼,发现此处正是当年她在齐宫的寝殿。
再见故景,瑶光心中情绪复杂,就如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忽起动荡,往事在脑中幕幕重现,掀起层层波澜。
她静静伫立很久,才抬步进去,殿中纤尘不染,所有陈设亦与当年一般无二。
妇人尾随进来,含笑对瑶光说道:“我已吩咐奴下为妹妹准备好香汤,妹妹若是累了,不妨沐浴歇息。”
瑶光转身看她,答非所问,“这里……现在是你的寝殿?”
妇人眼中波光一闪,却莞尔道:“之前有奴仆过来通传,说是主君与天子公主的婚礼有些细节尚需处理。妹妹在此稍作歇息,我随后再来。”
瑶光心中一动,看着妇人欲离去的背影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妇人脚步一顿,旋即回身,容颜美丽,笑容清婉:“子瑾,妹妹可唤我子瑾。”
瑶光冷冷看她一眼,“这一切都是哥哥让你做的?他想作甚?”
子瑾垂眸轻笑,避而不答,只道:“我事务在身,不便陪伴,妹妹有事尽可吩咐下面的奴仆。”言罢,不顾瑶光脸色阴沉,径直提步离去。
瑶光心思通透,此番情景自然明白子瑾为何急着要走,只怕不需多时,姜诸儿便会前来。她暗自咬唇,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这样做,会害人害己!瑶光心中无端烦躁,抬手便将矮几上青铜兽耳的熏炉拂倒在地,香灰散落一地,渐渐失却温度,只残留她曾经最为喜爱的浅淡香味。
瑶光在地上坐了会儿,慢慢镇定下来。既然已经知道姜诸儿会来,她该调整好情绪才是。
事情正如瑶光所料,她方支颐养神了片刻,便听外间一众奴仆恭谨见礼。她徐徐睁眸,正看见姜诸儿。
高冠鎏金,金纹纯衣,斜阳懒懒倚在他身上,衣上的金纹熠熠生辉,更衬得他气宇轩昂。他阔步急行,待见到瑶光时,不禁眉目舒展。
瑶光犹自记得她刚从别宫回来的时候,他也常常踏着斜晖过来看她。怔忡之间,她竟忽而忘记今夕何夕,只见着矮几上铜壶青樽陈列如旧,便鬼使神差地为姜诸儿斟上一杯清茶。
此时,姜诸儿已走到近旁,见她斟茶,面上不由带起了微笑。他在矮几前撩袍坐下,眼见瑶光将杯子递过来,姜诸儿喜悦之色溢于言表,伸手握住瑶光皓白的手腕,轻唤一声:“瑶光……”尾音之中,隐有颤动,情意宛转。
他的眉目近在眼前,俊美如昨,但那一分轻狂之气已没了踪影。如今身为国公的他,气度风华之沉稳皆是当年不及。瑶光回过神来,手腕退缩了一下,姜诸儿有所察觉,加了一份力度。瑶光颦眉,心中终究不忍,只佯怒道:“这茶,你喝是不喝?哪有这样一直握着别人手腕的道理?”
姜诸儿眉开眼笑,“当然喝的。”言罢,轻轻接过她手中的清茶,松了手上的力气,一口饮尽了杯中清茶,凝视着瑶光,禁不住笑道:“我的瑶光还如当年直率……这么多年,也只有你,会对我如此说话。”
瑶光心中一凛,略略回避,笑容勉强:“哥哥如今贵为齐公,自然无人敢这般说道。”
姜诸儿听言,唇边笑容微有凝滞。他忽而起身,走到瑶光身旁坐下。瑶光眼皮一跳,欲要退避,却被他紧紧拥住。他声音又低又轻在温热她耳后的皮肤。“瑶光……不要躲我,不要怕我……好不好?”
瑶光手心出汗,一个好字差点破口而出,但幸好她还有理智,知道如今他们最好的结局便该是南辕北辙,是以她紧紧咬住唇,不作回答。
姜诸儿听不到她的回答,更加用力地抱紧她,似怕一松手,她就会离去。良久,他又低低出声,声音沙哑,隐有哀求之意。“瑶光,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他略沉的嗓音拨乱空气,在心间留下酥麻的震动。瑶光只觉自己呼吸一滞,一颗心重重沉下去。
终于还是来了……
她想也不想,奋力要推开姜诸儿,奈何力量悬殊,仍被姜诸儿抓紧双臂。她云鬓微乱,衣襟松散,一张绝美的脸因用力而泛起红云,一双美目清莹之间隐有薄怒,“哥哥糊涂了。哥哥贵为齐公,而瑶光却是鲁公夫人,哥哥如今说出此话,要置齐国于何地,置鲁国于何地?”她似有不忍,索性侧眸不再看姜诸儿,只接着道:“况且,哥哥近日便要迎娶天子公主,怎可出再说这般悖论之语?”
瑶光深知,今时今日,太多的东西牵绊了他们。这十五年来,她在姬允身边过惯了安定的日子,于情于理她都不会再回到姜诸儿身边。一个女人,成家生子之后,但凡再遇动荡,定是要一力抵抗的。她对姜诸儿的躲避,正是出于这个原因。
瑶光话音刚落,只觉臂上疼痛起来,姜诸儿指节泛白,神情急切中带着诚恳,他眼中泛红,紧紧盯着瑶光,道:“瑶光,我迎娶天子公主,正是为了能再见到你。”
瑶光脑中轰然一声,她呼吸难平,惊疑不定,语音出口竟颤抖起来。“哥哥……”
“别叫我哥哥……不要再叫我哥哥!”姜诸儿拥住她,紧紧禁锢,他在她耳边急迫诉说着,“瑶光,你知不知道,你离开的那一年里,我几近崩溃……这十五年里,我一直盼望着,盼望着你能再回来。如今,我做到了……”颈上忽有一点冰凉,竟是他的泪水滴落。“瑶光,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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