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一口水晶肘子嚼着,发现薛子赫老盯着自己,于是盯回去----怎么,你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他眼神发直,被握的手僵硬地放在原处,头上微微见汗。
“怎么不见朱翠姑娘,听说她曾投奔副堂主?”杨临风问道。
“她嫁人啦。”敦敦的脑袋从杨夫人身后伸出来,手上一只四喜丸子,嘴上一圈酱汁。
杨临风着实吃了”
任适秋狠狠瞪一眼口没遮拦的破娃,破娃自知闯祸,躲进杨夫人怀里不出来。
到头来还不是大人收拾残局,臭孩子平时机灵鬼似的,一到关键时刻智商怎么忽高忽低呢。
“朱姑娘老大不小,遇着合适的人便嫁了。”
“此人何方人士,家世如何,靠得住么?”
害怕刨根问底,结果就是刨根问底。她不能实话实说,虽说杨家已经打消追杀念头,万一让人知道朱翠嫁了钱倍,徒惹一番猜忌。临行前向她保证不会走漏消息,只等钱倍了结娄家事务,便远离纷争过世外桃源的日子。自己一向嘴紧,夫妇二人极是放心,谁料敦敦言多必失!
此事解释起来颇费周章,三言两语岂能带过。难道要说:娄小姐定亲,夫婿不是钱倍,此君痛心疾首大病一场,朱翠心生怜悯,安慰来安慰去感情渐深,钱倍终于发现世上不止娄小姐一位美人,故幡然悔悟与朱美人喜结连理?
“二爷难道怕人家丈夫找上门来?”薛子赫忽而笑道。
“相识一场,关心近况。若说找来,那人可多了去了。”杨临风脸色不变,这般皮厚,依稀还有旧日的影子。
她简直感激涕零,散席时故意落在人后,低声道:“多谢。”
薛子赫面无表情,仿佛这些小事不值一提。
第32章
为表示咱不来虚的,特意请他喝酒。她以为他会叫上几个得力的手下,订下一桌酒菜,谁知他孤身赴宴,唯一的随行人员敦敦小朋友抽抽鼻子:“糟蹋粮食可耻。”
“一年不见,还是这样唯恐天下不厌啊。”瞄都不瞄敦敦,分明是在挑衅。
敌我实力悬殊,小盆友避而不战:“待会儿姨娘来了,看你欺负我。”
“人呢?”
“买酒去了,好酒都在巷子里嘛。”
“这种小事也需亲自动手,你这小尾巴怎么当的。”
“你才是小尾巴----”敦敦眼珠一转,嬉皮笑脸:“哦----哦----原来如此。”
他被他看得心虚:“什么原来如此。”
“有人想和姨娘独处,结果发现多了一只跟屁虫,恼羞成怒啦。”
任适秋捧着酒坛,老远见她们聊得欢畅,朗声道:“薛副堂主肯屈尊和小孩子说说笑笑,真是见所未见!”
明明已像两只斗鸡,也不知如何看出说笑,他收敛神色,正色道:“我们在讨论剑法,是不是?”
被大魔王如此威胁,欺软怕硬的敦敦小朋友哪敢说不是。
推杯换盏喝到一半,薛子赫忽道:“娄小姐……有没有提起过我?”
“完全没有。”她实话实说:“无论定亲之前还是之后,都不曾有。”
他嗯了一声,转头看街角的杂耍,其实里里外外都是人,什么也瞧不见,只闻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
“怎么,惆怅了?”她短促地笑了笑。
“哪有,反正也没喜欢过。”
“说实话,论姿色人家很是配得上你,难得千金小姐青眼有加……”
“我其实是想道歉。”
“哎?”她眨巴几下眼睛。
“因为我的私事,连累到你。”他郑重其事地:“娄家派人送信挽留这件事。”
“无论明枪还是暗箭,当胸一掌还是背后一刀,我都看开了。可不是故作大方,也不是看破红尘,只是……”堂主因此事心生猜忌也好,看出名堂不被挑拨也罢,都不是能够左右的。
薛子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许久道:“玉风堂只是你暂时落脚的地方罢。”
冷不丁地被质问了,她笑了笑,不以为意:“我早过了生根发芽的年纪,任何地方都是停留,也可能是终点。”
“七老八十还雄心万丈的人多了去了,这番言论简直像是玩笑话。”
也许自己对权力无感,所以从无切身体会:“杨临风近来势头很足,我半路出家坐了副堂主的位子,根基不稳,不足为敌,你是唯一阻挡他的人。”
“基业都是杨家的,我只为堂主效力,其余一概不管。”
说的眼睛不眨一下,不免令人好奇:“堂主从哪里寻来你这么一位忠心可嘉的青年才俊?”
“有套话之嫌。”
“愿意被我套么?”
他顿了顿,暗自将手心的汗抹在腿上,真是的,天也不热啊:“故事可不是白听的。”
“哦,你想怎样?”
“你说怎样?”他内心无比得意地把她方才将自己的一军将会去,让我无端紧张,好哇,便使你异常尴尬,这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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