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的丈夫……”她愣愣地咀嚼这句话,缓缓坐起:“到头来,我成了最多余的人。”
驿站的其他人远远看着,有人退后几步,有人掉头就走。
半夜三更,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地坐直身子,脸色惨白自言自语,不是诈尸是什么。他下意识观察地上的影子,默默松一口气:“救你是顺手的事儿,看样子也不会再去送死,就此别过。”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你也不知我姓甚名谁。”
“我欠你一掌。”她边咳边道:“既然后会无期,必须还了。”
有欠有还,一清二楚。
有缘千里来相会还有一层意思,就是为了共同的敌人不远千里来战斗。
“王家有那样一位高手,再去虎穴是行不通了。”
“引蛇出洞呢?”
“你是说----”
“秦思是江湖公认的美人,对方却是官宦人家的少爷,即便挟持了他,人家来个抵死不认,难不成屈打成招?谁又相信两人会有关联。最要紧是你妹子周全,逼狗跳墙总是下策。”
“你是说送他一条退路?”
“还是非走不可的退路。”
他承认句句在理,随即下定决心:“听你的。”
说来也怪,他们认识不到三个时辰,却像相处了三年,而有些人认识一辈子,却不如萍水相逢的路人。
“你不怕我不是真正的秦岗,失踪的也不是真正的秦思,而你其实是在助纣为虐?”他笑了笑:“那些仅仅是我的一面之词,你本该让我拿出证据。”
“你救我时也不知我的身份,也许偷袭之人才是正义一方,而我只是偷偷摸摸的刺客。”她毫不犹豫地,像是说了句有价值的废话:“所以我为什么要怀疑你,当一个人开始怀疑另一个人,无论真相如何,注定两败俱伤。”
他凝视良久,柔声道:“魏清放弃你,实在是愚蠢。”
“懂得放弃的人往往是明智的,只有傻瓜才什么都想要。他选的很对,王小姐能给的,我给不了。”她黯然地自言自语:“他不但聪明,而且仁慈,直到如今并未给我任何希望,从前不曾脚踩两船,现在也没有。”
“实不相瞒,你是我见过最大度的姑娘,连移情别恋这种恶心的事都能原谅。”
“不原谅,又能怎样,亦或因为我的憎恨,那对夫妻的阳寿生生缩短几年?”
他由衷地佩服:“说得我差点儿就要悟了。”
“现在几时?”
“快天亮了。”透过窗子,黎明前的黑暗近在眼前。
“我和他们约定天亮会合。”
“他们”
“去了就知道了。”
他欲言又止,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第8章 第 8 章
王少游一连在家里待了七天,第八天实在待不住了。
从未受过这样的拘束,从未提心吊胆地度日。他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万锦山庄不会善罢甘休,眼看风头过去,是不是可以稍稍放松一下?负责盯着的手下此时恰好不在这里,也许他们也认为少爷不会出去送死。
依翠楼门口的大灯笼明在夜色中十分耀眼,轻飘飘的脂粉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侧,他毫不迟疑地一脚踏入,被老鸨一嗓子抓住:“哎呦呦哪阵风吹来了王公子,您可是从贵客变了稀客!”
“粉粉在么。”
“给您老备着呐,没您大驾光临,谁敢碰一指头。”
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那闪深掩的门。
老鸨接住一沓银票,笑意更甚:“二楼上客啦!”
粉粉自从被包了,过得还算清净。
确实没人敢动王大公子的人,除了今天下午的四个不速之客。
其中一个女子用出鞘了一半的剑身抵住她的脖子:“我说你写,稍有迟疑,小命就此了结。”
她尚不明白这些人的用意,哆哆嗦嗦地去出纸笔,哆哆嗦嗦地照着写下。
“顾姑娘,你有把握么?”其中一个衣着华贵的男子问道。
“一百两黄金包一个名妓,出手如此大方,必是心头之好。粉粉姑娘心高气傲,王公子虽花了重金,却未正式得手,眼看主动邀约,岂肯错失良机。”
“你们是什么人……”她鼓起勇气道:“王公子在这里出事,我也活不成,请各位高抬贵手换个地方。”
“此处风水极佳,自可诸事顺遂,争相大白。”负手而立的灰衣少年笃定地道:“放心罢,连血都不见,粉粉姑娘晚之后不妨继续做你的头牌。”
“神棍休得张狂,人来不来还不一定呢,凭你掐指一算能算出自己马上就要露怯么。”另一个青衣少年随即反驳:“牵连无辜不是君子行径,你们口口声声说万无一失,到时连累这位姑娘有个三长两短,如何过意的去。”
“你大可像大师兄那样不参与。”持剑女子好整以暇地。
“大师兄托我监视你们,岂能半途而废。”青衣少年冲余惊犹在的她咧嘴一笑:“我叫杜宜卓,这个不靠谱的神棍叫陆颖,他是坏人,我是好人,你一眼就能看出来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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