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以前明明想死的!”夏阳忽然抬起头,双目布满了血丝,他抓着刀子逼近乔言两步,“你想死的话,我可以帮你。”
乔言道:“我说了,我不想死。”
“如果付凉死了呢?”
夏阳猛地举起先前那个用来威胁乔言的按钮,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阴冷而危险。
然而,乔言只是淡淡地看了眼按钮,便无所谓道:“那就等他死了再说。”
夏阳用力地掷下那一个按钮,按钮砸在石头上,又被反弹到草地上,滚了两圈,沾在上面的草屑很快就被雨水冲刷干净。
“炸弹是假的,”乔言往后靠在车边,平静地说,“制作这个原理很简单,但可操作性不高,警方那么大的追查力度,你想找齐材料也很困难。”
再者,退一万步,夏阳就算制作成功了,薛泓和乔言在一起,想要算计他们俩也困难。
愣了一下,夏阳拧起眉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跟我上车?”
“没什么,总得有个了结。”乔言说着,手在衣兜里一抹,然后问,“有烟吗?”
他身上有烟味。
以前没有,这一次有。
密切关注她动作而防备紧张的夏阳,听到她的询问忽然一怔,鬼使神差的,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包香烟来,丢给了她。
乔言挑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了。
雨水没有将烟的火光浇灭,微弱的光芒顽强地闪烁着,伴随着缕缕白烟。
她抽烟的动作很优雅,不是那种老烟枪的成熟稳练,也不是梁一予那种模仿刻意,更不是他那种生涩苦闷,于她而言,烟不过是一种附属品,同她的香水一般,单纯的点缀。
“你杀了吴明,也帮忙抓了肖天意。”乔言说,“从某个角度来说,我应该感谢你。”
夏阳说:“我把吴明埋在这附近。”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
没有惊慌,没有紧张,按照吴明的步骤,一步一步地处理。
那种人渣,应该被同样的方法杀死。
他不慌,因为他心里有光,觉得自己帮了乔言。
他当时做的事是正确的。
他现在也不慌,每杀一个人时都条理清晰,不慌不乱,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好留念的。当他把每件事都当做生命最后一件事来做,忽然就发现每一件事都是那么地稳,稳到他做完后有时候都在怀疑----做这件事的还是不是自己。
顿了顿,他又说:“肖天意想杀一个残疾人,没意思。”
所以他才在一旁帮一把。
乔言问:“周书芳也是你杀的?”
“嗯。”
夏阳应声。
乔言指间夹着烟,抬眼看他,问:“为什么?”
夏阳坦诚道:“她撞上我了。而且,只要有她在,你就不得安宁。”
微微一顿,乔言唇角勾了勾,笑得却有些不明意味,她说:“看来你不想杀我。”
“我不想杀你。你倒那瓶酒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活得跟我们不一样。我们在沼泽里站不起来,一直弯着腰,活得跟条狗似的,但你只是走一圈,你的腰是直着的,想走随时可以走。”夏阳抿了抿唇,然后说,“不过如果你想死,我会帮你。”
抬起头,夏阳问她:“你明明想死的,为什么又想活下来了?”
“不知道,”乔言淡淡道,“可能生活还没有那么让人绝望。”
“生活本来就这样,”夏阳冷笑一声,继续问,“你为什么又想死?”
手指将灰烬给弹开,乔言道:“因为没意思。”
夏阳逼近一步,又问:“你现在的生活有意思了吗?”
稍作停顿,乔言说:“有人让它变得有意思了点儿。”
“你杀过人吗?”夏阳问,“我入侵过你的电脑,看到你拍的那些照片。”
那是一个他没了解过,但充满着杀戮的世界。
看着很黑暗血腥,可又简单干脆,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实际上也是。
那些折磨了他那么久,让他痛不欲生的人,只需要一刀下去,就彻底消失了。
乔言说:“没有。”
夏阳有些失望,“我以为你杀过才会那么冷静。”
乔言漫不经心道:“是么。”
她冷静是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那你觉得,我做错了吗?”夏阳打量着她,问。
抽了一口烟,乔言道:“不知道。”
折磨他人、犯下过错的人,可以活得好好的。
就像把连玉落逼到绝境的那群人,几年后过得风风光光,让连玉落陷入困境拔不出来,从而引发一连串的悲剧。
最直接的,就像夏阳所选择的那样,把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犯下过错没得到报应的人,直接抹杀。
但是,那同样会引发一些悲剧。
因为没有人是孤立存在的,再歹毒的人也有亲朋好友,也有珍视他们的人。
可如果夏阳不做,那夏阳本身也无法得到解脱。
这只是选择,无关对错。
“你肯定有想法的,”夏阳紧紧盯着她,轻声说,“我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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