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弟子们确认完的确是谢天枢无误后,江重雪再把棺木盖上。
所有人呆呆站着,无法在一时间接受这个事实,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重雪继续扛着棺木走进了浮生阁,模样平静,已无悲喜:“给师父准备后事吧。”
江重雪说完此话的三个时辰后,夜色寂静,浮生阁上下已一片苍白。
照规矩死后停灵三日就要下土,这一路颠簸早过了三日,但考虑到弟子们的心情,仍是按照俗礼去做。
晚上依例是要守灵堂,谢天枢在世上的亲人只剩下哥舒似情一个,这守灵的事自然是要交给哥舒似情的。
周梨与江重雪陪伴在侧,直到更深夜重,江重雪把弟子们遣散了去休息,灵堂上只剩下他们三人。
风飘进来,空荡荡的,堂前两根粗壮的白蜡烛不停地摇晃,桌椅板凳静默无言。
外面一双皂靴和一双绣鞋踏进来,周梨转过头,微微怔了怔:“鲁夫人。鲁公子。”
鲁有风扶着娘亲上了三炷香,低下头:“谢阁主待我们极好,没想到就这样去了。我跟娘说了之后,她想来给谢阁主上一炷香。”
周梨看鲁夫人还是脸色空洞,一句话也不说,却向那牌位微微敛了敛襟。
哥舒似情跪在蒲团上往铜盆里烧着纸钱,眼中有血丝,不闻不问,一直到鲁有风和鲁夫人离开,他也只盯着火焰看。
他脸上未见睡意,被夜风一吹,更加清醒。
鲁家母子去后没多久,又有人来祭拜。
这人带来了一阵强风,门扇被吹得“啪啪”作响,搅得盆子里的灰烬也纷纷扬扬,有些迷眼。
哥舒似情下意识闭起眼睛,心跳加快,几乎要跳出喉咙。
他想,难道真有所谓的幽魂会在停灵之日的晚上归来吗?
哥舒似情抬头时,却见身边那两人都站了起来,面向门外,他也转过身去。
幽魂没有来,来的是一袭淡色衣裙,脂粉不施,素素净净的一张脸。
哥舒似情的眼神冷了,火光殷殷切切,他微微偏着头,目光无比清冷。
如果死人真的有灵,都要被他的目光冻着。
这是,哥舒眉眉。
周梨还是第一次见她,却不知为何,一眼就把她认出。
许是血缘天性的关系,又许是,哥舒眉眉的长相,多多少少有一两分与哥舒轻眉相像。
并没有人到哥舒眉眉的小阁去告诉她谢天枢已死的消息,她历来是待在小阁从不轻易出来的,偶尔到后山走走也是从后门出去,就连一日三餐都是由弟子送去的。
她听到浮生阁外的预警鼓声响了三下,知道出事了,但怎么也没想到是谢天枢。
直到在阁楼二层的窗户望出去,看到了远处布置的素缟,她心生不祥,连忙出了小阁,由路过的弟子告知之后,这才来到灵堂。
哥舒眉眉跨进门槛时轻跄踉一下,她大概走得很急,胸口起伏。
铜盆里一颗火星子啪地弹开,把她惊醒,她几乎是朝棺木扑了过去,低下头,就看到了平躺在棺底的谢天枢。
她身体发抖,满是茫然:“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死?”
连问几声之后,她不可置信地伸出手,想去捧住谢天枢的脸。
结果被哥舒似情狠狠扭过手臂,她被他的力道带的摔在了地上,浑身都痛。
江重雪站在一旁不动,这是哥舒家的家事,他不便插手。
周梨看到她摔在自己脚边,原是想去扶她的,但看到哥舒似情冰冷的一张脸,那骇然的表情她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只好什么都不做。
哥舒似情和哥舒眉眉之间,她自然是要站在哥舒似情一边的,他已经承受太多。
“滚。”哥舒似情眼角鲜红,映衬背后的素缟,阴气森森。
哥舒眉眉爬起来,一心要去看谢天枢。
哥舒似情像面墙一样挡住她,她与之交手,也每次都被掀翻在地。
可她不管不顾地再次起来,嘴巴里不住地说:“我要看看他,让我看看他,求求你了,就让我看看他吧……”
“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哥舒似情死死掐住她的手臂,眼里是鲜红的,但眼眶底下是乌黑的两道印子,“没有你,就什么都不会发生。是你害死他的,你也早该去死了。”
哥舒眉眉在这句话里愣住,她再次往后摔倒,摔在了周梨的身上,周梨只好托她一把。
哥舒眉眉不知第几次地站了起来,她原本强忍着泪水,此刻夺眶而出。
她边哭边笑,扶着一张椅背,右手指着哥舒似情,好像他说了个笑话,她哭笑道:“你说是我害死他的,你竟然说是我,哈哈哈哈,太可笑了,这太可笑了!害死他的人是你!是你!”
哥舒似情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双肩。
“不止是你,还有你娘,”哥舒眉眉继续说了下去,“是你们母子联手害死他的,我和天枢才是最无辜的,要不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和天枢,我们早就好好的在一起了,都是你和你娘害的,是你们!”
她痛苦地哭出来,像失去了此生最重要的东西。
哥舒似情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缓慢地收紧:“你,你竟敢这样说,你竟然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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