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风清云阔,吃过早饭,刚从小镇上采购食材归来的弟子带回了一个消息:金人又来了。
叶火皱眉道:“能确定吗?”
弟子点点头,“城门都紧闭了,我们没进的去,城墙上到处都是卫兵,看这架势,的确像是金人又来了。”
江重雪听到这里,攒眉蹙额:“难道此地常有金人来犯吗?”
叶火道:“正是。这地方是金人南下的必经之地,所以时常受金人侵扰,不过除了去岁他们大举来犯外,其余都是些不成气候的,到此只为打劫财物来的,这些金人都非金兵,不过一群连自家都混不下去的毛贼而已,他们来去如风,每次都是大肆剽掠一番就走,简直像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江重雪沉默了一会儿,“府衙不管吗?”
“府衙?”叶火一笑:“府衙只会管我们这些江湖人,成天和我们过不去,让他们去打金人?他们逃得比兔子还快。”他端着下巴揣思,“现在下山怕会遇到金人,不如你们晚些再走?”
江重雪轻轻挑眉:“你怕金人?”
叶火嘿嘿笑了两声,强装道:“不是怕,只不过能省一事就省一事,府衙都不惹那些金人,我们又何必去惹。”
江重雪抱剑站了起来,淡淡道:“先不走了,我去镇上转转,打听一下这消息是否属实。”
叶水附议:“这些金人把我们大宋的地盘当自己的家了,想来就来,想抢就抢,哥哥,你怕他们,我们可不怕,少堂主要是想去打金人,算我一个,我给少堂主打头阵。”
叶火郁闷道:“妹妹,你以前不也赞成不要去惹金人……”
叶水冲哥哥飞了个眼刀,回首时脸上已堆了笑,偏头对江重雪嫣然一笑,“好不好?”
周梨奇怪地看了叶水一会儿,忽然灵光乍现,想到了什么。
周梨没有凭白猜错,叶水的确喜欢江重雪,她倒也不对周梨隐瞒,周梨支支吾吾问她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周梨觉得不可思议。叶水和江重雪相识还不到十二个时辰,她喜欢江重雪什么呢。
“因为少堂主长得好看。”叶水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周梨觉得叶水真是耿直,单刀直入,没有一点拐弯儿的,“姐姐,这世上好看的人有很多……”
叶水一手拍在周梨肩上,“不,如江重雪这样好看的,很少。”
周梨想了想,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
叶水喜欢江重雪,所以不想让他走,打金人只是借口。周梨看她神神秘秘的,好像在盘算什么,准备动江重雪的脑筋。
入夜后,江重雪借着夜色去镇上转了一圈回来,告诉他们,镇上的确已经戒严,但一个金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府衙是被金人吓怕了的,因收到了风声,言说镇外有一伙金贼试图入镇打劫,因而下令关闭城门,以防万一。
叶火打个哈欠:“原来金人根本没来嘛,这官府也忒怂了,听两句风言风语就弄得草木皆兵的。”
“再等一等吧。”江重雪说。
一等便是三日,到第三日的时候,官府解除了禁令,一场虚惊就此结束。
江重雪见此也就没有再耽误下去的必要,准备马上启程。启程的前一晚,叶水拉住周梨,央求她帮忙。
“我要去向江重雪表明心迹。”叶水对周梨道,周梨惊掉了下巴。
叶水不知道江重雪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但江重雪是个男人,男人总喜欢温柔的姑娘。叶水摇了摇周梨,“你帮我,好不好?”
周梨看着她,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江重雪不知被两个姑娘算计,夜上三更,他穿花拂柳地绕到厢房准备养精蓄锐早点睡觉,谁知倚在半月门前的叶水远远观望到了江重雪的身影,手圈在嘴唇上撮了声口哨。
彼时坐在廊下面前架着一张七弦琴的周梨听到信号从睡意里直起身子,在手臂上掐了一把,抖擞一下精神。
院子里一株初放的海棠树,她仔细地回想起那年伴在私塾先生身边的岁月,先生手把手教她读书习字弹琴吹笛,可惜,仅只一朝,先生便舍了她离开人世了,唯独他教她的东西,依然温存在她身体里,紧紧牢记。
周梨按照和叶水的约定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指尖挑动琴弦。
琴声如春风乍起,踏入院子的江重雪在琴声里顿住了脚,抬起头来。
海棠树上绑着一盏红绉灯笼,石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并一壶酒,立在树下的叶水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蓝裙子,笑着对江重雪欠身,然后迎着不明不暗的光跳起一支刚学好的舞。
廊下的周梨专注着手下的琴,这事关叶水的幸福,她万万不可有所差错。
曲毕时,她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
一朵海棠花落在琴上,周围寂静无声。
院子里的叶水不明就里,发现江重雪神色不对。
十步开外的江重雪则绷紧了脸愠怒地看着抚琴的周梨。
周梨心口一紧,叶水正要说话,江重雪已毫不留情地转身。叶水反应过来要去追时,背后的周梨扔下七弦琴,速度比她还快,在花径小路上一拐,就消失在了叶水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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