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口声声说着要死,手上却是半点儿也不放松的。
黎赓抱着柱子想了半晌,迟钝的脑袋里终于闪过了一丝灵光。
他小心翼翼地把披风解下来,看准了离郑娴儿最近的那截石桩,挂了上去。
然后,他一手抓住披风,另一只手缓缓地放开了柱子。
郑娴儿看着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
关系到他自己的性命的时候,这个人真是足够小心谨慎呢!
黎赓慢慢地蹲了下去,扯着那披风的一角,缠上了郑娴儿的手腕:“这样就不会掉下去了。你小心点松开那只手,我拉你上来!”
目光相触,生怕郑娴儿察觉不到他的真诚。
“我的手……动不了了。”郑娴儿诚实地道。
生死关头的求生本能,就连她自己也克服不了。
黎赓只得试探着来掰她的手指。
这个过程中,他的一条手臂始终挽着披风,显然是生怕自己掉下去。
郑娴儿干脆闭上眼睛,随他鼓捣。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僵硬的右手终于从黎赓的脚踝上分离出来。
黎赓攥住了那只手腕,哑声道:“相信我!”
郑娴儿并不相信他。
但因为左手腕上缠着披风的原因,那一点点的安全感终于还是成功地使她放开了左手。
黎赓松了口气,抓住她的两只手腕竭尽全力往上一提----
郑娴儿终于从峭壁上上来了,结结实实地压在了他的身上。
没等黎赓反应过来,郑娴儿忽然抱住他的腰,带着他一起向峭壁的方向滚了过去:“死吧----”
“疯子!”黎赓怒吼一声,拼死抓住了一截石桩,再也不肯移动半分。
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在破坏石栏的时候选择了“截断”而不是“拔除”。
否则,他今天下午恐怕已经死了好几回了。
这个女人,是真想拖着他一起死!
黎赓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再加上惊魂未定,他竟许久都没有再挪动一下。
直到颈下传来一阵剧痛,他才忽然意识到郑娴儿一直被他压在身下,两人互相搂抱着,这个姿势实在……
而此刻,那女人正在咬着他的脖子。
当然不是情人之间那种缠绵的吮咬,而是猛兽咬住猎物的那种生死相搏的撕咬。
她还是没有放弃杀他!
黎赓忙抬手撞向郑娴儿的肩膀,逼着她松口后退。
郑娴儿松了口,唇角一大股血水流了下来。
黎赓抬手在自己的颈下摸了一把,随后醒悟过来:那是她自己的血!
“你伤得厉害,别乱动!”他有些急了。
这个女人……刚才在峭壁上撞了那几下子,也不知有没有摔坏肋骨,只怕连脏腑都伤得厉害。可她竟然顾不上自己的伤,还是只想着让他死!
那么恨吗?
黎赓试图把郑娴儿推开,后者却仍然死死地缠着他。
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没有半分旖旎,只有冰冷的杀意。
黎赓试探着开了口:“郑姑娘,先前的事情……不是那样的!我们之间有误会!”
“我早就想杀你了,”郑娴儿咬牙道,“我活下来就是为了杀你!”
黎赓怔忡不语。
郑娴儿咳了几声,自嘲道:“桐阶一直说你秉性中正,我看得出他是真心珍重你这个朋友,所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我本来已经打算放过你了,没想到今日居然是你要杀我……黎大公子,你还是把我扔下去吧!”
黎赓小心地扶着石桩坐了起来,搂着郑娴儿慢慢地退回了观景亭中。
离峭壁远了些,他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郑娴儿虚弱地笑道:“我是个亡命之徒,留着迟早是个祸害……可别告诉我你又心软了,我不信。”
“你放开我,先看看伤!”黎赓皱眉道。
郑娴儿非但不放,反而趁他不备翻了个身,再次将他压在身下:“你要给我看哪里的伤?胸前的?还是大腿上的?”
黎赓皱眉,试图推开她。
郑娴儿压住他的肩膀,双目迷离地看着他:“黎大公子,想我没?我伺候人的本事是媚姐亲自调教的,那天夜里又被灌下了极烈的媚药,照理说没有伺候不好的道理----你怎么会不喜欢呢?”
“你放开!”黎赓的眉头拧得死紧,一脸贞烈。
郑娴儿“噗”地一笑,暧昧地蹭着他的身子:“当时我是因为药性太烈所以一直迷迷糊糊的,你呢?第一次在桐阶那儿看见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认出我?是因为女人太多了不值得记住,还是顾念兄弟情义而不肯说穿?后来几次见面,你总是对我横眉竖目,究竟是因为瞧不起我,还是因为放不下我?黎大公子,我虽恨你入骨,却也始终忘不了----你是我的第一个男人!”
“我不是!”黎赓本能地反驳。
郑娴儿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一颤:“你说什么?”
黎赓这时才察觉到脖子上的凉意。他心下一惊,忙起身扭住了郑娴儿的手臂:“你还是要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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