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县令的目光在两匹蜀锦上转了转,笑容早已堆了满脸:“宜人说这话可就见外了!下官与楼先生也有多年的交情,先前的事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敢收宜人的谢礼!”
郑娴儿抿了抿唇角,作苦恼状:“大人若不收谢礼,那就是不把楼家当朋友了。今后我们楼家遇到麻烦,可再也不敢上门来劳烦大人了!”
黎县令听见有事求他办,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宜人何必见外?楼家的事就是我黎某的事,您只管吩咐就是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郑娴儿立时扬起了笑脸。
黎县令没想到她立刻就有事要办,一时倒怔了一下,随后又很快恢复了笑容,伸手作了个“请讲”的手势。
郑娴儿轻敲桌面,笑道:“这几日缀锦阁正在停业整顿,半个月之后重新开业。我怕到时候门前出现推搡、踩踏的糟心事,所以想向大人借几位差爷用用,不知可否?”
说罢,没等黎县令表态,郑娴儿又补充道:“当然,事后的谢礼是不会少的。”
黎县令闻言立时眉开眼笑:“这等小事,提什么谢礼!横竖小兔崽子们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到时候就叫他们去帮宜人镇一镇场子,管保万无一失!”
郑娴儿笑道:“既如此,我们缀锦阁就先谢过大人了。”
黎县令笑眯眯地捋着山羊胡,显然十分愉快。
郑娴儿欠了欠身子似要告辞,迟疑了一下却又笑道:“大人说差爷们每天闲着,我可要替他们叫屈了。谁不知道咱们县里的爷们辛苦?我前儿还听人说,遇上差事急的时候,半夜出门捉贼都是常有的事呢!”
“别提了,”黎县令忍不住皱了皱眉,“半夜捉贼,能捉到什么东西?远的不说,就说昨天晚上吧----衙门里十来个小兔崽子被人牵到城外荒山野地里去遛了一圈,连一根贼毛也没捉到!”
“怎么会?!”郑娴儿瞪大眼睛,表示不信。
黎县令摆了摆手,表示不愿多谈。
郑娴儿却偏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想必是贼人听见风声,提前逃跑了?总不能是有人耍着差爷们玩吧?给衙门里报信的人是谁?”
黎县令虽不愿说,看在那两匹蜀锦的份上也得忍耐几分:“朱师爷打听到的消息,总不会是空穴来风。昨夜虽没抓到贼,那荒村里倒确实发现了贼人躲藏过的痕迹,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原来是这样!”郑娴儿感叹地赞了一声。
算是明白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县衙里的朱师爷,似乎就是朱金蓝的叔父?
如此说来,把官差引到荒村去救她的人是朱金蓝无疑了!
至于此举是善意还是恶意,还用问吗?
郑娴儿走出县衙,心里豁然开朗。
难怪昨晚会觉得那歹徒似曾相识----那人的眉眼,分明与朱金蓝有着三四分相似!
幸亏她没有轻易信了那歹人的话,糊里糊涂地把账算到安姨娘的头上去!
朱金蓝这一招倒是玩得不错:先绑了她,然后引官差去救她出来,这么来来回回一折腾,她的名声就算是彻底毁了。
当然楼家也许会为了名声而请求黎县令保密,如此一来就是欠了黎县令和朱师爷一个大人情,到那时楼家上下还不是由着她朱金蓝为所欲为?
更不用说还可以顺手阴一把安姨娘……
郑娴儿把事情连到一起想了想,果然严丝合缝,并无不妥。
如此一来,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她逃走的时候并没有歹徒在门外守着了。
由官差亲眼见证她衣衫凌乱地被绑在那样荒僻的地方,这一计就算成了。假扮歹徒的朱家人当然不会留在那里等着官差来捉!
此计,甚妙啊!
郑娴儿假设了一下:如果她没有磨断绳子自己逃出来,此时此刻恐怕已经百口莫辩了吧?
走出县衙大门的时候,郑娴儿的脸色已恢复了平静。
程掌柜办事的效率很高。郑娴儿刚回到马车上,便有缀锦阁伙计来报,说是内鬼已经找到了。
郑娴儿叫人把那“内鬼”带到了面前,见是个并不起眼的小伙计,心里倒也没觉得意外。
那小伙计瑟瑟地跪着,低头不语。
郑娴儿笑了:“好歹也是男孩子,敢作敢当不知道吗?”
小伙计抬起头来,怯怯地道:“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求东家饶命!”
“鬼迷心窍?我看是财迷心窍吧?”郑娴儿眯起眼睛问。
小伙计低头不语。
程掌柜冷笑道:“财迷心窍是财迷心窍,就是眼皮子实在浅了点!为了个价值不过百两的普通镯子出卖东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没见过世面呢!”
小伙计无言可辩,只好不住磕头。
郑娴儿漫不经心地问:“是楼家二房的哪个奴才来跟你接头的?”
“东家知道了?”小伙计大惊。
郑娴儿“啪”地一拍桌子:“我问的是你!”
小伙计忙磕头,急道:“不是丫头,楼二爷房里的一位姑娘!她说事成之后还有小人的好处,所以……”
“房里人?谁呢?”郑娴儿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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