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小芫一边帮她摩挲着后背顺气,一边低声道:“其实……孙女一直晓得,但这次的事,祖母莫要错怪了姑父。”
“嗯?”严氏眯着眼打量着元小芫的神情:“你是不是瞧出了什么?”
元小芫点头,其实从那贼人话语间便可知晓,雇他之人,不是柳家的。
她近些年很少出府,在府内也是谨小慎微,一直以来不曾得罪过何人,除了赵伊一。
往常都是赵伊一欺辱她,她只有忍着的份儿,可前几日那晚宴上,元小芫却让赵伊一丢了丑。
元小芫那日表面上在众人面,替赵伊一瞒了实情,实则动了小心思,她说话时,刻意提了裙摆,露出了那缟色绣鞋上的脚印,再加上面上的红指印,被不少人都看在了眼中。
这样的晚宴都是会携带家眷的,往日里赵伊一在人前跋扈惯了,瞧她不顺眼的也多了去,好不容易趁这个机会,可以好好嚼翻舌根,谁会信元小芫那番说辞,即便是真的,也有人专会胡传,更何况本就站不住脚跟的话。
有说她是嫉妒人家女子貌美,也有说是她酒喝多了撒泼,还有说她这样的行径不是一次两次了。
总之,第二日整个栾京私下里便传开了,那柳府的元小芫性子软,但识大体,而赵府的那个,可是个泼横无礼的。
赵伊一觉得自己脸面丢光了,骂了元小芫几日几夜,得知她竟好命还要去皇宫受教,更是气地砸了一屋子东西。
既然元小芫毁她名声,那么她就叫她一辈子都没脸见人!
其实那夜晚宴后的事,元小芫并不知情,这样的话,再传也是那些官宦人家私下里嚼舌,是传不到她面前的,但不代表她猜不到,故而那夜她还担心,自己是不是做过了,可又一想到过世的娘亲受辱,心里便难受不已,每个人都是有自己底线的,赵伊一触碰了她的底线,她便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下严氏恍然大悟,怪不得柳文那几日作势要悔亲,想来定是怕赵家因此事,在官场上拿捏他。
严氏细细想了想,道:“想来那贼人一开口时便已说明,是有个娘们儿雇他的。”
元小芫将头压得极低,颤声道:“孙女知道错了,不该逞一时之气,不顾阖家安危,还害祖母受累……”
“错?”严氏扶起元小芫的脸,看着那双泪汪汪的眼睛,一面拿帕子帮她拭泪,一面气道:“若是祖母我当年,就一巴掌抽回给她,顺便在往她那狗嘴里塞一把石灰!”
从未见过祖母如此说话,元小芫瞬间破涕为笑。
祖孙俩朗笑出声,笑这劫后余生,笑这命运的公允。
笑着笑着,严氏别过脸去,再次泪目。
第五章
二人平安到达已是黄昏。
来接的是一个叫方姑姑的宫人,虽嘴上未说,单从表情也看得出,她心里多少有些埋怨,毕竟叫人家等了一整天,严氏也不好说什么,从袖中掏出了个值钱的玩意儿,趁没人瞧见的工夫,塞给了她。
方姑姑假客气了几句,还是将东西塞进了袖口,之后的态度明显缓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既然是柳妃娘娘亲召的,想必也是要紧的人,那姑姑我便多几句嘴。”
“劳姑姑费心了,我祖孙俩细听着。”
方姑姑在前边引路,一路上说了不少,严氏频频点头,元小芫则跟在最末,一言不发,却字字听进了心里。
方姑姑有句话,她觉得说得十分在理,“少做少错,多做多错,不做便不会出错。”
其实说白了,她与祖母是来宫里伺候柳妃的,基本的礼仪做足了,平常就是在屋里待着,只要不主动惹事,是不会有何问题的。
三人来到钟乐宫的一处偏门,一个年岁不大的宫女,看样子也是候了多时,与方姑姑不同的是,即便等的时间久,她也未见半分不悦,反而还笑脸盈盈地迎了出来。
这宫女与方姑姑交接了几句,元小芫听到她名叫小穗,说话很是恭敬,声音也甜,只是看到元小芫时,下意识蹙了眉:“怎么今日得娘娘召见,还不将衣衫整理妥当。”
想是白日里在荒野那遭事时,元小芫裙摆挂蹭了几处,不细看是看不出的,到底是讲究规矩的地方,小穗还是极细心的。
“所以我说耽搁了时间,是白日里那马车出了岔子,不是何要紧事,你有说话的工夫,不如赶紧带她们下去整理一番。”
没想到方姑姑竟开口替她们说话,小穗立即展眉笑道:“瞧我在这儿平白耽搁,多谢姑姑提醒,我这就带她们去。”
方姑姑临走时,特意又望了几眼元小芫,元小芫觉得她眼神颇有些奇怪,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很快她们被带到钟乐宫的一处院子,院子不大,只一间大通房,里面桌椅床榻皆有,收拾的也极为整洁。
这会儿柳妃正用晚膳,还特地差了个宫女来嘱咐,叫她们二人也用罢膳,再去见。
用了膳后,好容易屋里只剩下祖孙二人,元小芫赶紧帮祖母将衣裳脱下,拿出药油来,帮她揉着肩上那处红肿。
元小芫不敢使劲儿,怕疼了祖母,祖母却不断叫她加力。
“你那手劲不够,药也入不进去,淤肿也消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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