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样的盼雪融,一样的盼春归,齐昱却没有了苏郡格这样的好兴致,他战场负伤,这才能下床。
肖存钦回国见到他的时候,他还只是浑浑噩噩的躺着,话说多了,都觉得受不了。
那时刚刚出了正月,宋建章终于殒命,难得的是他怎么也算是吃完了这一年的饺子,过了这个年关,却还是没能逃过劫数。
与齐昱的一场苦战,他也是拼尽全力,因为舆论的原因被章言致彻底放弃,弹尽粮绝之时,只好绝望自尽,这宋建章如此的贪财好利,鼠目寸光,最后却也让自己死得体面了些许,没有当场被齐昱生擒已经是给自己留足了颜面。
当然齐昱也没有在这场战争中获利多少,他没有想到宋建章在失去章言致的支持后,竟然能背水一战的跟自己耗了一个多月,这样的垂死挣扎与齐昱来说真的是最头疼的事情。
特别是青兰山的那场战役,真是艰苦到了极点,宋建章躲进了深山老林里且战且退且藏,齐昱漫山遍野的对他各种围堵,终是因为不能熟悉地形,折损了不少的兵士将领,一时间很是叫人焦急,齐昱情急之下,他亲自带人搜山,却不想中了埋伏,要不是邵震和李正雄护着,恐怕正好整个人都要交代给那枚地雷了。
地雷爆炸的时候,李正雄一下就把齐昱给扑了出去,邵震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去伸手拉齐昱就又踩到了另一枚地雷,幸好是个哑雷,虽然没有爆炸却把人的心肝肺都给吓了出来。
丛林里面担架不方便,邵震背着齐昱硬是一步一步走出了雷区,回到了营地。李正雄则就因为救齐昱被当场炸死。血染白雪,横飞骨肉,李正雄没有甚至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气息全无了。
齐昱痛的咬牙切齿,还没有回到营地里,就皱着眉头抓住给邵震的衣领,下了死命令,“你让严凯英给我放火烧山,就算是把青兰山给我夷为平地也要宋建章给我翻出来!”
寒冬朔风,火势借着风势,整个就把青兰山给团团围住,远远望去,整个山岭就好像是一个燃烧的巨大火盆,方圆几里都能闻到那烧糊的味道,冲鼻子,也呛嗓子。
于战指挥着战机又对青兰山各种的狂轰乱炸,完全不给宋建章留任何的转圜余地。
战争中,哪里有什么对与错,只有生或死,却还没有选择的权力。
他倒是真的如愿拿下了宋建章,可是这样的成功,有什么样的意义?放眼全国,又有几人是觉得齐昱此役是在替天行道的?不过就是争抢地盘而已。
齐昱在白的叫人心寒的医院里,平躺着,就连呼吸都不那么的明显,医生给他换药,检查,都听不到任何声音,然而谁都知道这其中的痛楚到底让人多挨,虽然是用了麻药的,可疼却总是要自己受着的。
邵震跟了齐昱这么长时间,自认为多少还是了解他的,这回却总也想不明白这位沪军少帅究竟是在想什么了。
经历过多少大大小小的战争,齐昱头一回竟然有了怕死的感觉,他自认还是比较擅长打仗的,无畏战争,无惧生死,这是每一个战场主帅应该具有的最基本的品格。
他想,自己害怕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很简单,三个字,苏郡格。
还有更简单的,他要做父亲了。
他想活下来,想见那两个孩子,想见苏郡格,想到心痛不已,想到已经无法察觉自己身上的伤痛,想到恨透了自己的身份,想到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当这个沪军少帅……
“少帅,吃点东西吧?”邵震端着白粥恭敬的站在齐昱的面前,殷切关怀。
“……”没有回答,齐昱机械的坐起身子,听话的张口喝粥,就连下咽的动作都那么的按部就班。
邵震一边喂着白粥,一边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坚强咬牙,看着齐昱木讷的表情,双眼无神或者说是神游天外,他们的沪军少帅,这究竟是怎么了?
更叫人两难的事情还有很多,美国那边到底要不要给告知一声,已经快一个多月没有发过电报了,老夫人,少夫人早就已经怀疑出了事,邵震的这样的身份瞒也不是,说也不是。
幸好,这个时候肖存钦回国,邵震真是盼到了救星一般。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肖存钦看着齐昱的样子,也是不明就里,心中百般的揣测都无法释然。“明煊,我是肖存钦,你看看我……”
齐昱突然唇边漾出一笑,看着惨白的脸色中挤出的暖意表情,肖存钦这才宽慰许多,“你小子是要把我给吓死吗?”
“我想去美国……”这是自齐昱受伤以来说的最多的几个字,把邵震给惊喜的不知所措。
“等你伤好了,肯定要去的。”肖存钦却对他这句话有点糊里糊涂,去美国那自然是要去的,何必如此强调?到底齐昱的心里在想什么?
邵震挑个合适的时候就出去了,他是眼看着肖存钦与齐昱是有要事相商的。
“你怎么了?”肖存钦与齐昱之间自然不用再有什么隔阂与猜忌。
“呵……我累了……不想干了……”
“啊?”
肖存钦自然是对齐昱这番回答瞠目结舌不已。
少顷,他心中自然明了齐昱到底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就跟他辞去了警署的职务一样。身在乱世,这样的明哲保身虽然算不上光明磊落,可是,争权夺利就能是长久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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