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那县衙差役便出自符家旁支,因其生母为朝廷罪臣之后,在家族中曾极为受排挤,不料不过三四年,其嫡亲兄长竟相继亡故,符家这才扶他入县衙为吏,此人极善伪装,虽性情残暴,却深得县令信任。”
端起茶盏,王逸沉声道:“当年曾祖父在祖父七岁时意外去世,世袭抚黎土舍官之位落入符家之手,当时符氏之女为侧室,生有四子,与曾祖母素来不和。曾祖父死后,符氏百般刁难,祖父险些命丧,曾祖母无奈之下,只得将祖父带回山东娘家,以求避祸。若非景泰六年,代宗皇帝以祖父‘学魁两监’,特下恩旨为祖父在家乡修坊,加之祖父浮沉宦海,在士林中素有名望,只怕便是回归故土都成奢望。成化年间,我王家有骄子得中亚元,符县令亲自为众生送行,临行前的那杯水酒,偏偏在三日后发作,又遇上盗匪作乱,那位族叔得不到及时救治,竟就此命丧!符氏!”
王逸脸色越来越黑,手臂青筋突起,用力捶打桌案。
“可恨我王氏子弟自此沉寂,近二十载竟再未有人得中进士!”
徐穆眼露复杂。
王佐年少成名,当时阁臣李贤甚为器重,然科考之上,依然为忌者所黜。在太学待了近二十年,不得中进士,八年后,代宗才命人赴广东为其修‘礼魁’坊,却依然不重用。之后的宪宗、孝宗朝同样不得升迁,官途全是在偏远贫穷之地任一地同知,正五品。虽然官声很好、政绩卓著,却经年不得升迁,分明蒙两朝阁臣欣赏,收为门下子弟,按礼说,官途不该被阻,难不成忌讳之人非殿下之臣,而是丹陛之君?
脑中转过百般心思,徐穆面上却丝毫未显,“王兄可是担心其会挟私报复?”
“不假。祖父尚未致仕,我王家在琼州尚有余威。他敢在平日对我等多加刁难,但却绝不敢明目张胆的害我等性命。但此番他硬要将我们一家拖入牢狱,这其中必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王逸恨声道,“我王家与符家早已结仇,贤弟却不必趟这摊浑水。江西与琼州虽一路盗匪横行,但若祖父得信,必不会让其奸计得逞!”
此时乃是午膳时分,村庄不少人家屋顶升起袅袅炊烟。
一户人家正房。
中年人走进房中,仔细关好房门,转身朝端坐两侧的各位老者行礼。
“小子见过众位叔伯。”
“齐小子,你着急把我等找来,究竟有何要事?”一老者抚着长须道。
“众位叔伯皆知,三弟数月前遭黜。”
闻言,堂上不少老者蹙眉。
“此事不是已经商讨过了么,圣上宽厚,之明小子到底捡了一条命,如今自己赴滇南向滇南百姓请罪,乃是应有之礼。他和身前的几个娃娃走了快一月了,还有何事需要商议不成?”
一短衣老者不耐开口。
田之明乃其三子,本来自己这一脉有子任国子监祭酒,自己也在家族里挺直了腰板,田家更是水涨船高,一跃而成陵水县有名的大族。族中子弟出门,只要提及自己乃陵水田氏,便是州府的名门望族也会礼敬三分。县内凡遇大事,哪次不是县令亲自派人来请。不料世事无常,田之明一朝被罢黜官职,族中子弟婚事顿起波澜,族中怨声载道。自己正要送上良田充作族中祭田,以求族长稳住局面。三子却言自己身负圣上密旨,若差事做得漂亮,保住田家如今的名望却不难。只是族中人多眼杂,为防止消息走漏,只有族长才知详情,连自己都蒙在鼓里。
“难不成是之明前些日子说的事有了眉目?”
房中有人询道。
短衣老者立即转过思绪,竖起耳朵。
“五伯高见。三弟走前言朝中将派出密使往琼州查察。”
“查察?”
中年人扫过在场一众人等,果然发现左侧末排老者神色有异。
心头划过浅叹,三弟在京中浮沉多年,眼光果然毒辣。归家不过数日,竟看出家中有人与外人暗行阴诡之事,欲置家族于死地。
田家虽是前宋遗民,但却绝不掺和造反之事。符氏在琼州盘踞多年,势力根深蒂固不假,但想就此撇开朝廷,自立为王却是白日做梦。
朝中来使查察,必是消息已走漏多时。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想到这里,中年人目光一厉,九叔,若你真的执迷不悟,不肯回头,就不怪小子日后大义灭亲了。
“今日小子便发现了疑似密使之人。”
“哦?是谁?”
“他自言乃王逸的兄弟,此番入兄长家小住。”
“齐小子为何认为他乃朝廷派来的密使?”
“他身边有两个小童,称他为‘少爷’,穿着州府儒生才许穿的儒衫,看着至多不过十五六岁光景,言自己叫徐穆,大同府人。小子特入县衙查阅往年金榜,若名字不假,其正是去年高中榜眼之人。”
老者们面面相觑,一老成老者疑道:“翰林院编修虽也是正七品的官职,但查察之事论理该是监察御史之责,是否搞错了?”
“二哥此言有理。”
“不错不错。”
待众位老者议论之声渐止,中年人方才道:“两月前,廉儿去阳江县办事,听人说起东平港口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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