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再教我一遍吧,这道题好难。”
陈柯举着数学书求助,苏念狸扯扯嘴角:“我都教你五遍了。”
章玲见了这一幕,笑得合不拢嘴:“小柯太笨了,没有姐姐聪明。”
苏念狸默了默,耐心地讲了第六遍,陈柯终于听懂了,笑得像个小傻瓜。
温柔的母亲,可爱的弟弟,严肃却包容的父亲……这是苏念狸曾经梦寐以求的完美家庭,她莫名其妙拥有了这一切,本该庆幸满足,却始终享受不来。
他们就像是强拧到一起的两股绳子,看着是一家人,实际上是两条心。
而绳子中间的粘合剂,就是那颗救了陈柯一命的肾。
苏念狸总会想,如果不是她救了陈柯,章玲不会对她这样好,陈锋不会时常对她投来抱歉又疼惜的目光,就连方圆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来和她说话……这些不是她的,是她用肾换来的,是交易。
她活在一个看似温暖却寒冷的房子里,冷到颤抖。
那个不为任何理由就能对她一心一意好到底的人,已经阔别一百天了。
苏念狸从不知道自己可以将心思藏得这样深,以往她不是这样的,哥哥说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为难自己。
离开了赵川洲,苏念狸找不到一个可以完全信任托付的人,她不敢哭,不敢笑,如果赵川洲在,肯定又要骂她。
骂完了,再给她买一个大火炬,用甜美的滋味堵住她的嘴。
苏念狸口中泛起香甜,她头一次对章玲提要求,说:“我想吃雪糕了。”
章玲不认同地摇头,想都没想便拒绝:“天太冷,你身体不好,别吃雪糕了,还是喝妈妈熬的汤吧。”
苏念狸没再说什么,她忽然觉得章玲和王莉很像,都在她没准备好的时候自称是她的妈妈,不知道她会不会和王莉一样,也在她准备好的时候转身而去。
那株曾经被一个温暖拥抱催生的花默默合上了花瓣,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绽放的样子了。
章玲很会熬汤,苏念狸喝了一碗,还是坐在窗前看雨。
南方的雨最会缠绵不绝,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磨人得很。
赵川洲很不喜欢这样的雨,他是北方人,有雪的冬天才是正经,下雨实在不伦不类。
那天从警察局里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做了一个决定,谁都没告诉。
王莉要买机票,赵川洲却说:“f市新通了高铁,我们坐高铁回家。”
这并不是一个过分的要求,王莉当然没有拒绝,她单方面认为他想通了,便没有防备。
火车即将中停的前一刻,赵川洲起身去了洗手间,王莉没有在意,给了他逃走的机会。
两分钟的时间,赵川洲穿过人群逃出了火车站,随便找了一家宾馆躲了起来。
只给惊慌失措的王莉发了一条信息:“妈,我自己散心,你一路顺风。”
挺欠揍的。
既然那些人不让他明着找,那他就偷偷找。
赵川洲死都不想放弃,他最近老是做恶梦,梦里苏念狸走得越来越远,他就要赶不上了。
“赵哥,我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侦探先生为了大主顾满意,已经亲力亲为地跟着赵川洲忙了三个月。
赵川洲看着那根本辨不清面容的偷拍照,点了点头:“是她。”
“成!等下您跟着老李进去,他经常来这儿送菜,您就说是他儿子过来帮忙的。”
老李打着伞站在角落里,心满意足地说:“对对对,您跟着我就行。”
收买这位老李可花了不少钱,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赵川洲压低黑色帽檐,难得地笑了笑。
天色渐渐暗了,夜晚已经到来。
老李开着皮卡绕到后门,和守门的士兵熟稔地打招呼:“小蒋,又是你啊,真辛苦!”
小蒋点点头,扫到坐在副驾驶的赵川洲,警觉地问:“这是谁?不认识啊。”
老李打哈哈:“我儿子啊,你忘了,去年你还和他喝酒来着,后来喝多了还是我儿子把你扛回来的。”
小蒋被人抓了软肋,讪讪一笑,“多久的事了还提,行了,赶紧进去吧。”
赵川洲竖起大拇指,老李得意地摇头晃脑。
车子停在炊事房门前,这些特级瓜果蔬菜直接送到厨房,下了车,老李就帮不了赵川洲了,低声说:“往东绕过一棵梧桐树就是正房,你要找的人应该在二楼。”
赵川洲佯装着帮老李卸货,忽然捂住肚子叫痛,老李给了他一脚:“懒驴上磨屎尿多!”
“哎,老李,不要欺负孩子啊。”炊事员很通情理地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厕:“快去吧,里面有纸。”
赵川洲捂着肚子跑走了,等脱离了别人的视线后才偷偷摸摸转过梧桐树,躲到了院子的廊庑下。
他没想潜入,调整了下表情便捂着肚子往前冲,无头苍蝇般闯进了一楼客厅。
看守的士兵当然立刻拦住他,质问道:“干什么的?这里不让进!”
赵川洲很没德行地把五官挤成一坨,倒吸着气说:“大哥……大哥我,肚子疼,你让我上个厕所吧……我是老李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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