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川洲签了字后等在一旁,不一会儿便看到王莉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他快步上前扶住王莉,发现她憔悴得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心中忽然生出浓重的凄凉。
王莉靠在他肩上,向来要强的人此时也需要一个依靠,而赵志强自顾不暇,苏念狸不知所踪,她能依靠的,只有赵川洲一个了。
原本其乐融融的四口之家,一夜间只剩他们母子两个。
上了车,司机小心翼翼地询问:“赵总,是否先送王总回家?”
赵川洲看向王莉,王莉毫不迟疑地说:“先回公司。”
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赵志强还在接受审讯,有些秘密只有王莉能处理,就算困顿交加,为了赵志强,她也要最后努力一次。
因为有外人在,母子俩什么都没说。
赵川洲不停刷微信,等着金达的最新消息,可金达也像失踪了一样,许久不回一个字,让他心神不宁。
一路回到莲韵总部,赵川洲跟随王莉去了她的办公室,等再没别的人,不禁急迫地问道:“妈,猫儿到底在哪儿?”
王莉疲惫地闭上眼,眼前全是昨天发生在机场的一幕幕画面,苏念狸满是泪水的脸让她的心如针扎般疼痛。
赵川洲站到王莉身后,轻柔地帮她按压太阳穴。
他很少做这种事,王莉知道他不是个嘴甜的孩子,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担心。
王莉拉下他的手,放到脸旁轻轻蹭了蹭,赵川洲感到指尖触碰到微微湿意,是王莉在哭。
他蹲下来,笨手笨脚地帮王莉擦泪:“妈,你别哭,我还在,猫儿也在,咱们一起等爸出来,曾律师告诉我了,爸至多坐几年牢,不会有什么大事。”
“猫儿……”王莉咬住嘴唇,破碎地哽咽道:“猫儿不会回来了,她亲生父母带走了她,不会回来了。”
赵川洲僵硬地定住,垂下手,习惯抿着的嘴唇无力地纠结半晌:“……你在说什么啊,我去找她,她一个人肯定很害怕。”
说完转身就走,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王莉慌忙拉住他:“别去,找不到的,他们不是普通人,我们斗不过的!”
赵川洲不听,硬是将手臂从王莉的搂抱中拽出来,疲惫的双眼通红一片,声音嘶哑:“我不管,她是我妹妹,我就要把她找回来!”
王莉拉不住他,只好自暴自弃地哭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被放出来?我的傻儿子,难道你真相信凭我们那几个律师能做到这一步?实话告诉你,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偿还我们对猫儿的养育之情,在他们眼里这就是一笔交易……”
“所以……”赵川洲难以置信地反问:“你们就把她卖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把她扔掉了?”
王莉被他的话惊到,浑身上下冷得颤抖:“赵川洲,你就是这么看我们的?我们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唯利是图到连人性都没有是吗?!”
赵川洲没回答,神不守舍地拂开王莉的手,自言自语道:“我去找她,她肯定还在机场等我……”
啪的一声巨响,王莉狠狠打他一巴掌,软弱中透着狠厉:“你想你爸一辈子出不来,你就去!我不拦你,可我告诉你赵川洲,从今以后别认我们是你爸妈,我们也没你这个儿子!”
这是今天第二个要和他断绝关系的人,真正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赵川洲从没如此迷茫过,他站在办公室里,如同站在悬崖边上,想跳下去一了百了,偏偏身上还绑着两个甩不掉的人,他死不要紧,不能连累别人。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因为在如此严肃悲惨的时刻,他居然还笑得出,还能意外平静地对王莉说:“我养大的人,我自己去找,放心,不连累你们。”
王莉一辈子都忘不掉赵川洲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坚定决绝到让她心惊,却也可怜无助到让她心疼。
他们忽视了十八年的孩子,忽然一去不复返地长大成人,迈着大步离开他们一厢情愿为他建造的巢穴,连背影都透着萧索。
见赵川洲出来,助理先生匆忙跟上,察言观色后谨慎地询问:“赵总,那人给您留了东西,您要不要过目?”
“拿过来吧。”赵川洲回到办公室,如此吩咐道。
助理出去拿东西,赵川洲快步走进后面的休息室,从衣柜里翻出两套换洗衣服,往行李箱里随意一塞,又带好各种证件,顺手订了一张机票。
没一会儿,助理先生嫌弃地提溜着一双超大号的男版球鞋进来,一看赵川洲拉着行李箱竟是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慌得将鞋扔到地上:“赵总,您这是去哪儿?”
如今内外交困,莲韵正是需要人掌舵的关键时期,赵川洲可不能随便离开。
地毯上躺着那双眼熟的破球鞋,是当初徐悍陪他去莲花村接苏念狸的谢礼。
赵川洲瞥了眼,心中五味杂陈,徐悍这孙子说什么断绝情义,有本事将他送过的限量版手表、游戏机之类值钱的还回来,巴巴地扔一双破鞋在这儿算怎么回事?脱鞋断义?
嫌弃地踢两脚,赵川洲说:“找人清洗一下,然后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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